未分卷 055 求我(1 / 2)

趙知身的胸口暈開好大好大的一朵血色的花,雲間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甚至懷疑這不過是一場噩夢。從她決定做這一切開始,她想過自己會死,想過很多人的死,唯獨沒有想過趙知身的。

這是曾經帶著她穿越過修羅戰場,九死一生過的人啊,他從容若水,那麼強大。

但說到死,趙知身也曾在她眼前經曆過一回的。

韓地徹底淪陷那年,趙知身將她帶出雪原後,一直對她很好,幾乎是言聽計從,雖然雲間除了貪嘴之外,也很少會提無理的要求。趙知身那時還不懂得怎麼照顧人,隻知道照顧一個人,就要無論如何填飽她的肚子。

那時雲間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比任何時候都要能吃,趙知身便用盡法子由著她吃,短短幾個月,將她的身子骨養得十分壯實,第一次月事也就跟著來了。

雲間從很小起,就跟阿爹阿娘住在軍營裏,軍營裏都是男人,她沒有見識過月事這樁事情,阿娘整日都在同阿爹和兵將們討論作戰方案,也就忘了對她做這方麵的啟蒙教育。

雲間第一次看到床單的上血,嚇得眼淚橫流,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疑難雜症,就要死了。趙知身發現這事兒的時候也很尷尬,抖著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瓜,尷尬地安慰:“沒事的,你隻是來了月事。”

雲間瞪著小鹿一般的眼睛,眼角的淚花還沒有抹淨,天真地問:“月事是什麼?”

趙知身想了想,試著想出一種簡單易懂的說法,想了很久,才尷尬地道:“月事就是……你就快到了給人做老婆的年紀……”

“給人做老婆就會有月事麼?”雲間問。

趙知身又想了想,“那倒也不是。”

“那我的月事是怎麼來的?”雲間仍大大地瞪著眼珠,天真而無辜,見趙知身遲遲沒有回答,忽然想明白了什麼,驚訝地道:“我……我整日與師父同吃同睡,雖然沒拜過堂,但是阿娘說過,隻有夫妻才是這樣的,我這月事,是因師父你來的。”

趙知身隱在麵具下的臉皮抖了抖,一雙溫柔深邃的眼睛無助地眨了眨,終是隻摸了摸雲間的頭,語氣責備而寵溺,“不要說這樣的胡話。”

為了搞清楚這樁事情,雲間決定去外麵找個明白人問問,那是韓國與霍北接壤的一個小鎮,因為不斷與霍北有貿易往來,得意在戰亂中流傳下來。

雲間來到街上,卻聽到了一個悲壯的消息,兩月前,朝曦公主與韓帝退守朝曦門,守城不利,南帝夫婦以死殉國,沈朝曦下嫁南國名將陸晚成,韓國已經亡了。

此役之後,韓地各城紛紛棄刃投降,唯獨宣武戰神曾帶領過的一支奇兵負隅頑抗,接連暗殺了數位駐軍在韓地的南國將首,為了不讓這樣的事情繼續發生,南國從蕭沙關挖來了朝曦公主和宣武戰神夫妻的遺骸,曝屍荒野,大潰軍心。

雲間被這個驚天噩耗打得昏了頭腦,跑回去求趙知身帶自己去找阿爹阿娘,趙知身自然不肯,雲間又求他給自己繪一張地圖,趙知身也是拒絕。

但她無論如何要去給阿爹阿娘收屍,雲間聽說女子來月事時會腹痛難忍,便假裝在床上痛得打滾,趙知身無奈隻好外出為她求要,雲間便趁著這時候,偷偷跑了出去,賣掉了身上僅值錢的玲瓏玨,買了一張簡陋的地圖,帶著盤纏獨自上路了。

然邊陲之地最是魚龍混雜,她變賣玲瓏玨時,便已經被惡人盯上,才走了不到半日,便被惡人抓了起來,搶走了盤纏銀兩,要將她賣到軍營裏去做軍妓。

那一夜趙知身單槍匹馬,衝散了霍北和南國共同駐紮的聯軍營地,將雲間搶回來的時候,身上全是刀口,雖無致命之傷,但失血過多,已然是要不行了。

雲間守著奄奄一息的趙知身,決定出去找大夫買藥,但過往趙知身隻要弄到一分錢,都變作了魚肉喂了她的狗肚子。那玲瓏玨不知怎麼又回到了趙知身的手上,雲間想再次拿玲瓏玨去變賣換錢,趙知身雖然虛弱得快死了,卻緊緊將那玲瓏玨攥著死也不放。

雲間沒有辦法,隻能去大街上立了一個牌子,磕頭求藥。一整個上午,麵對來來往往的行人,將頭磕得砰砰響,額頭上已經出血,又結痂,血痂再次破裂,又再次凝結。她不知到底磕了多少個響頭,才終於湊夠了銀錢,找了大夫,將趙知身從鬼門關外拉了出來。

趙知身一口氣吊著,仍需藥材供養,她便沒日沒夜地出去磕頭,比之乞丐還不如。也是從那之後起,她便無比厭惡這樣的動作,她告訴自己,沒有什麼事情,能讓她再向無關的人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