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道不也是執念?就像慕容典執念與你,師父大可以在心中與他徹底割裂,天涯海角,不思不提,才是對他最大的輕蔑。”雲間認真地建議,仿佛也在懼怕那句雙星會聚的讖語。
趙知身灑然一笑,誠懇望向雲間眼底,“活在世上的人,誰又不曾有過執念,更多的人在偏執的路上折戟,執念並不可取。可有些事情,天意使然,沒的選,便隻能接受、甚至於享受。”
“天意?”
趙知身低眸淺笑,“你終會明白的。”說著,又將裹在征兒身上的衣裳緊了緊,道:“如果可以選擇,我也想試著換一種活法。”
這是趙知身此刻心裏最真實的想法,負了自己的這顆心,他很抱歉。
這樣閑庭夜話,抱著孩子,煮一壺香茗,才是他最渴望追尋和留存的塵世生活,可惜他盡努力成全了許多人,卻再來不及成全自己。
夜色愈深愈涼,趙知身說:“既然來了,就多呆幾日,你在我這裏,慕容笑沒什麼好不放心的。”
“師父與他之間,似乎總有什麼默契。”
趙知身粗粗想了想,“按照輩分,他應該叫我一聲皇叔。”
雲間朝遠處挑目看了一眼,“你這位皇侄可沒你想的那樣大度。”
是杜若來了。
雲間正要站起來,這會兒一直不曉得貓在何處的謝白衣才現了身,對雲間道:“你可別太看得起自己,杜姑娘八成是想我了。”
杜若抱著劍將謝白衣嚴厲瞪了一眼,謝白衣便砸起了嘴巴,“嘖嘖嘖,你這些年追著我東南西北跑了不少地方,敢說半分都沒將在下瞧上?”
杜若是個正經的國家公務人員,受不了謝白衣這種潑皮無賴一般的調戲,一句也不想爭辯,劍未出鞘,就同謝白衣動起了手來。
雲間怕傷著自己,也怕驚著孩子,管他們是要殺人放火還是打情罵俏,捧了孩子先遛為敬。
那頭謝白衣與杜若卻是打得起勁,澄碧山莊裏損失了不少無辜枝葉,池裏的魚兒也被嚇得躲進了坑裏,不敢再冒出頭來。
謝白衣打得累了,決定將杜若讓上一讓,杜若的劍鞘才架到了謝白衣的頸上,唇邊卻不易察覺地輕啟一笑,“不錯,我正是來找你的。”
“唔。”謝白衣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態度,又故意把手貼到了杜若持劍的手背上,輕拍著,“家夥拿開,咱們找個暖和的地方好好說話。”
杜若便是手肘一拐,將謝白衣推進了池裏,謝白衣吐著水藻從前池中站起來,“你這女人,動手動腳,嫁不出去的!”
杜若才不理他,正經地道:“公子讓我來問你,既然趙知身已經到了城下,可有什麼需要交代。”
謝白衣撣著水從淺池中走出來,“沒什麼吩咐的,到時兵臨城下兵戎相見,不必手下留情罷了,唉,不過,這是你們家公子,你到時候見了我,還是需禮讓三分的。”
“憑什麼?”
謝白衣唰地一下從懷裏抽出一疊半幹不濕的銀票,順手就塞進了杜若的懷裏,“憑你們金梟閣在外探秘辦事,常需不少打點,你這潑辣的性子,碰上一兩個潑皮無賴,簡單的事情也給搞複雜了,這些年你明裏暗裏收受過我不少賄賂,少裝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樣,我可都在賬裏記著呢。”
這些年杜若確實默許過謝白衣拿錢幫過自己幾回,但誰知道他打的是什麼歪主意,公事公辦,這買命錢肯定是要還回去的。
謝白衣手一搭,便剛好搭在了杜若的胸上,也將那一疊銀票糊了回去,“這錢給你,是叫你有空去添置幾身像樣的衣裳,下月你家鄉的小弟成親,媒人還是我托人請的,穿得體麵一些,別叫他們看出來你在金都裏是幹這個的。”
“我幹這個怎麼了!”
謝白衣沒好氣地白她一眼,“讓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