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分卷 386(1 / 2)

這真是天氣特別好的一日,春夏交替的季節,陽光溫暖卻不炙熱,藍天清闊,白雲高遠。

這樣好的天氣,實在不適合被戰火灼傷。

沒有戰火,便更像是一場真刀真槍的生死切磋,別開生麵,且酣暢淋漓。

刀與劍交戈時迸出微亮的火花,十三公子隔著交錯的兩把劍身對趙知身道:“我在城西給你留了一道門,你帶人進去,我給你三日時間,無論你要做什麼,絕不阻攔!”

“我說過,永不會踏入金陽城一步。”

“我信你所言,我知道你中了鳳凰膽,所以,你這一來,不為求勝,是為求死!”十三公子說著,一招將趙知身逼退,收起了劍,“這樣勝之不武,我不願!”

趙知身一擦唇角的血跡,“還是這樣小孩子氣啊。”

再度持劍而上,直逼十三公子的咽喉,“那就當,是陪我活動活動筋骨吧。”

……

許多年後,金陽城中的百姓回想起那一日的時候,雖將戰事描繪得如何壯烈恢弘,卻沒人能對個中細節說出半分所以然來,他們沒有機會出城,更沒有機會親眼所見,他們唯一聽到的,是那一聲一聲一陣一陣震徹天際的戰鼓擂鳴。

那日的鼓是謝白衣擂的,那日他沒有出手,他原本以為他會的,可是直到了那一天,他才發現這一切似乎已與自己再沒有一絲關聯,他早已不在乎南帝的生死,不在乎自己是否還留存著作為一個韓人的尊嚴,在那一刻裏,他在乎的隻有趙知身,自己相伴想攜了多年的摯友和兄弟。

他比任何一個人都先明白,那句所謂“永不踏入金陽城”的涵義,那意味著,當他再次來到金陽城下的時候,便是他為自己選擇的埋骨之機。

他知道趙知身不會讓自己活過這一天了,說好了珍重不送,可他還是忍不住要送。所以謝白衣搶奪了將士的鼓棒,一聲一聲,格外的震動激昂,這是謝白衣送他的最後一程,願他臨死之際,仍舊昂首挺胸,懷著一顆在平靜包裹下的赤子之心,熱情滿滿地投向下一世的輪回。

那鼓擂得太響太烈,便無人能夠聽到南帝聲嘶力竭的呼喊,他說:“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求求你們,不要打了……”

南帝幾乎在城頭上跪了下來,老淚縱橫,卻無能為力。

這時他已深刻地明白,自己已經不是帝王了,這天下的歸屬和去向,終究已被全全掌握在年輕人的手中,由他們親自決定。

他折騰了一輩子,也終究折騰不過世道的發展,孩子們終會長大,然後掙脫他,取代他。

這不是天命,而是自然的定律。

那他折騰這一輩子,是在折騰什麼呢,將自己折騰得家破人亡,徒留一個皇帝的名銜,那些真心愛過他的、敬過他的、包容著他的,都已經被自己活活逼死,留下來的這兩個,卻是一對實打實的不孝子。

可是至此,南帝還是不懂,是他不夠努力嗎,他這一生拋卻和舍棄的這樣多,為什麼還是要淪落到被天命擺弄的下場。

對的,一定是他還不夠努力。

南帝忽然振奮起來,跌跌撞撞地從城頭跑下來,抽了一把腰刀拎在手上,咬著壓根對守城的將士下令,“開門!”

他既還頂著皇帝的名號,這點小事守城的將士還是需依著他的,便就開了城門,放了老皇帝出去。

可他一輩子運籌帷幄,卻沒有真正地上過戰場,他知道戰場殘酷,卻不知戰場之上,卻是這樣的讓人眼花繚亂。他根本就分不清,誰是南軍,誰又是那逆子帶來的辰軍,索性這也不重要,他隻是想要為自己拚殺出一條出路罷了。

南帝揮刀亂砍,南國的軍人自然是要讓著他的,讓著還不夠,還得護著,辰軍見了南帝,便是各個打了雞血,好好的一場你來我往的切磋,因為南帝的加入,而開始有了真正的血腥。

“你還不停手,隻要我一聲令下,慕容典的命就是你的。”十三公子再次把劍架在了趙知身的肩上,自然被趙知身拆招化解回去,鋒刃因格外的力量而劃出無數缺口,趙知身卻還是平淡如水地問:“你和他的祖孫之情,已經淡薄如此了麼?”

“自六哥死後,慕容笑心裏已經再無祖孫!”

趙知身微微一笑,“可是我還有,這些年,無時無刻,我不曾忘記自己有過一位父親。”

“是麼?”

趙知身眯眼看向漸漸靠近的慕容典,“就像他無時無刻,不曾忘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