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慕容睿的“聞墨齋”走出來之後,夏婉立即拔步向前疾走,仿佛一旦慢下來,後麵就有什麼凶惡的猛獸要追上來一般。
雖然她這樣大步流星,看上去仿佛是勇往直前的樣子,實際上此刻的夏婉心中一片煩亂紛雜,仿佛被塞入了一窩蜂嗡嗡作響。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如沒頭蒼蠅一般橫衝直撞一通之後,夏婉終於停在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假山後麵。
腳步一旦慢下來,她就仿佛全身力氣都被抽走了一樣癱倒,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來了。隨即,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了下來,怎麼也無法斷絕。終於,細微的哽咽變更了低聲啜泣,終於變成了嚎啕大哭。
她是太害怕了。
雖然已經死過一次,外加上之前遇刺那次被逼跳崖,夏婉已經死裏逃生了兩次。然而沒有一次是如同剛剛一般,是慢刀子殺人。那種頭頂懸著利刃不得解脫的緊張感,甚至比死亡本身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更何況,夏婉不僅要克服巨大的恐懼,還好掩飾自己對於夏家的關心,表現出一副為求生存不惜背棄舊主的可惡模樣,更要花費心力。
更何況,剛剛迫於情勢,為了向慕容睿證明自己“投靠”他的決心,她忍痛摔碎了對於自己來說非常重要的掛墜。那墜子對她來講不僅僅是及笄的賀禮,同時也飽含對家人的思念。
想當初在進入睿王府之前,她曾經不惜得罪貴女,為的就是護住這墜子。然而諷刺的是,事到如今,這墜子卻是由她親手摔碎的。
她委屈,她害怕,她不甘,可她不得不忍耐。
事到如今,夏婉很是慶幸當初在慕容睿授意下賬房眾人有意為難的時候,她並沒有消極怠工,反而全力以赴動用現代所學的知識將工作更好地完成。因為真是如此,她才能得以保住性命。
雖然平素隻要不觸犯底線,慕容睿可謂對她百般遷就,但是經過今日,夏婉明白:那隻是因為她尚且有可以利用的價值!
她現在還不能死,所以一定要將這個“可利用值”繼續擴大才是上策!隻要自己的作用強大到不可替代或者很難替代,那麼自己活下來的機會就會大大增加!
想到這裏,夏婉狠狠抹了一把眼淚,發狠地捏了捏手上緊緊攥著的小紙包——那是剛剛慕容睿給她的。
明知是毒藥,她卻不得不吞下去!
哭夠了,負麵的情緒也發泄了不少,夏婉本想趕快回到房間裏烤烤火——畢竟大冬天坐在地上還是很冷的。可是她剛剛站起來,便聽到有隱隱的說話聲漸漸靠近。
夏婉剛剛大哭的一場,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現在的“尊容”一定沒法見人,於是她左右環顧一下,見自己所處的位置剛好是兩個假山中間的縫隙,如同她這般體型較為纖細的女子剛好可以藏身,於是她立即一個跨步,閃身藏了進去。
進到裏麵了,夏婉才感覺到有些鬱悶:這裏比起外麵雖然沒有凜冽的寒風,但許是一年四季都不得光照,在這夾縫裏僅僅片刻,夏婉便感覺那種陰冷刺骨的寒意一絲一縷沁入道骨頭縫兒裏麵,讓人四肢都開始發木。
偏偏事到如今,夏婉又不能再出去,否則隻會更添笑話。於是她隻好乖乖忍著那不適的陰涼之感,一動不動地在這邊兒做著她的夾心兒餡餅。
那聲音漸漸近了,隨著聲音還伴有淩亂的腳步聲——聽這樣子,似乎不止是一兩人的樣子,夏婉心裏這樣想著。
果然片刻之後,那說話聲更加清晰了——卻是或如黃鶯出穀、或如玉石相擊、或如琴瑟婉轉的各具特色的女子聲音。
有道是“聞香識女人”,但是此刻的夏婉則認為,“聞聲”也可是識女人的。單單聽這一聲聲悅耳的嗓音,估計那聲音的主人也就難看不到哪裏去。
當然,夏婉之所以能夠有這等想法,是因為前世同二次元基本無緣。否則如若她看到那些聲音極具感染力的聲優們的真容,恐怕就斷然不會這麼說了。
耳邊聽著那一幫子人越行越近,甚至連腳踏雪地的“咯吱”聲都漸漸清晰可聞,夏婉連忙放輕了呼吸,心中默默祈禱她們一行人趕快離開。
可誰曾想,不知道今日夏婉是不是衰神附體,那些人不但沒有快速離去,反而向著她藏身的地方走了過來。其中一個清脆中微微帶著嬌蠻氣勢的聲音揚聲道:“看那邊的梅花開得多紅火?倒像是詩蘭姐姐這般風姿淩然呢!我們過去一同賞梅如何?!”
話音未落,那腳步聲已經朝這邊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