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症結所在,那麼接下來的事情便好辦很多。一碗紅糖枸杞水下肚,夏婉老老實實地縮回被窩取暖。
慕容睿見夏婉恨不得卷成一個棉被春卷兒,僅僅露出一個小腦袋,還像是眸中小動物一般眸子一亮一亮打量著自己,不覺失笑:“怎麼了,不認識了?”
“嗯,是有一點。”夏婉咕噥著——明明上午還若無其事地讓自己服了毒藥,眼下又屈身降貴照顧自己,“這算是打一棒子給一甜棗麼?”
慕容睿當然知道夏婉這話中指代的是什麼,卻也沒有惱怒,也沒有否認,隻伸手捏了捏夏婉的小鼻子。夏婉一驚,連忙向後縮了縮。可是剛剛她將自己是手腳都裹進被子裏,雖然是下意識的躲避,卻沒有躲開。
慕容睿見狀一笑,說道:“既不是棒子也不是甜棗,隻是讓你絕了心思。”絕了回到南楚的心思,絕了救出舊主的心思,安心留在他的身邊,為他效力。
“哼,你們這些上位者,就會拿捏別人,忒是可惡!我最恨的就是別人拿著我的小命威脅我了!”夏婉這話雖然是指責,但是表情和語氣拿捏的很好,似乎是嗔怪,又有些撒嬌的意味,讓人很難心生怨氣,倒是會生出一股憐惜的情懷。
不是她故意這般作態,實在是眼下這個情況,自己既然知道了慕容睿對那帝位的心思,她的小命也就攥在對方的手裏了。更何況她還指望慕容睿帶著她去那芙蓉宴,所以即便心懷恐懼埋怨也不能同對方鬧僵。
當然,若是完全曲意逢迎卻也非良策。
慕容睿何許人也,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便能對你的心思洞若觀火。夏婉兩世為人,雖然算得上機靈,但並非城府深沉之人,所以讓她在慕容睿這隻成了精的狐狸麵前睜眼說瞎話,那就好比讓牙牙學語的三歲小兒去孔聖人麵前賣弄才學一般無用且可笑。
所以,像這樣既將自己真實想法表現出來,但是語氣卻酌情拿捏,便是當下最好的選擇了。
果然,慕容睿聽了夏婉這話,伸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子尖兒,嗤笑道:“小夏竟然如此記恨。也罷,強人所難定然事倍功半。”說著,他從懷中從拿出一隻天青細花瓷瓶。
拔出那瓶塞,將瓶身微微傾斜,一顆指肚大小黑亮滾圓的藥丸便滾落在慕容睿白皙的手掌上。
吩咐青萍去取了一碗溫水,慕容睿將那藥丸置於水中用瓷勺少許攪動,那藥丸便在水中慢慢化開,不多時變成了一碗溫熱的藥汁。
這過程中,夏婉一動不動地看著慕容睿的動作。她心裏隱隱有個感覺,似乎知道剛剛融化這藥丸的作用。果然片刻之後,慕容睿將那碗藥汁端到夏婉近前,將她扶起來說道:“喝了這碗藥,你身上的毒便也解了。”
“不是說……要等到一月之後才能得到解藥麼?”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從那種被人掌控生命的空懸感中解脫出來,即便夏婉極力冷靜,聲音中也有著一絲顫抖。
這是對生的喜悅,是即將擺脫危機的喜悅!即便此時她仍舊前途多舛,她的 父親仍舊身陷囹圄,但是也不能阻擋這一刻夏婉發自內心的喜悅。
“那藥物雖於身體不會留下病根,卻是藥性陰寒。你葵水降至,氣血雙虛,還是解了這藥性為妙。不然到時候有你難過的。”慕容睿淡淡解釋著,隨即扶著夏婉緩緩喂她服下那藥汁。
這解藥可不似茶中的毒藥那般無色無味,真是苦的可以。所以一碗藥汁下肚,夏婉便連連要甜果蜜餞來去苦味。
不過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夏婉感覺原本無形縈繞周身的沉悶疲乏的感覺似乎漸漸消退了,估摸著是解藥的藥性上來了。夏婉看向慕容睿,唇邊漾出了這些天以來最最輕鬆的笑容。
慕容睿見狀,眼中浮現出一絲莫測的神色:沒錯,就是這種表情。明明隻是回到了原點,但是通過他的一番施為,夏婉不知不覺竟然將原本對他的敵意消弭了大半。
這就像是一個小康之家的人,最開始萬般羨慕豪門大院的生活;但是若讓他受盡苦頭再讓他回歸原本的生活,那麼他就會對這樣的生活充滿感激和滿足。
慕容睿知道,從最開始夏婉就對他有所保留。雖然他不知道那具體是什麼,但是他卻有著強烈的直覺。但是經過今天他這一番舉動,慕容睿想,眼前這個小丫頭應該是對自己有了幾分真心的忠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