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睿此番所料泰半不差,對於他並沒有多加為難,反而僅僅因為因為這藥性陰寒會讓自己葵水來是更加痛苦的原因就拿出了解藥,讓她一瞬間拜托擺脫了那種小命不上不下受製於人的感覺。
其實夏婉明白,自己中毒也是因為慕容睿下的手。現在毒解了,也僅僅是恢複到之前的狀態。可是人的主觀感覺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奇怪,明明客觀上沒有任何改變,但是心理上就是感覺相當慶幸或愉悅。
好比在現代,如果直接說年終獎金被扣除,可能會引起不滿。但若是事先透露公司可能裁員,再放出“不裁員,隻扣除獎金”的話來,明明情況還是照最開始差了一些,但是這時候的員工第一反應往往不是抱怨而是慶幸了。
現在的夏婉大概就是處於這種感覺。所以之前因為慕容睿對自己下毒的怨恨也消減了大半。就算是戒備心仍在,卻仍舊無法像是之前得知自己中毒的一瞬間那般對他那麼責怪怨恨了。
不過即便如慕容睿這般,也不是能夠完全料中人心——至少夏婉的心思他並沒有完全料中。這失算的一點就是:夏婉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就從此對他多一些衷心,或者說夏婉從來沒有想過要對這個“時限性上司”有什麼衷心。她最終所謀劃的,全是為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其實如果夏婉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古代人,慕容睿這般有能力、有原則且懂得適當施恩的,更有甚者向她交托了最大的信任——明確表示了他對帝位有野心。尤其是最後一點,對於古人來說意義身份重大。
因為“對帝位有野心”這樣的話,一般即便是沒有任何證據,但隻要是聽得風聲,都會被人拿來大做文章。曆史上僅僅因為“捕風捉影”的程度就被以謀逆論處的人不少,所以大家對於這個話題都是諱莫如深的。
如若是一個講信義講忠誠的人,在對方托付如此大的信任之時,恐怕早已經五體投地以圖報之了。
但是現代人——尤其是如夏婉這種無所謂“江湖義氣”,從小在社會中摸爬滾打的現代人——往往並沒有古代人那般強烈的“衷心”概念。他們更注重的原則是“良禽擇木而棲”,就像是找工作,如果有更好的前景,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跳槽。
兩人就這樣心中各揣大小算盤,但是表麵上一個麵含感激服下解藥,一個端茶倒水溫柔照顧,總之畫麵十分的和諧。
就在夏婉一邊喝著白水去苦味,一邊盤算著如何開口讓慕容睿帶自己去那皇家芙蓉宴的時候,便聽到邊上慕容睿漫不經心地說道:“此次芙蓉宴,我會帶著四名侍女一同赴宴,小夏也同去。”
“噗——!!”因著夏婉正費盡神思思索如何能夠成行,慕容睿這輕飄飄的一句便讓她恍若幻聽一般,一個激動,口中的清水盡數噴出,“咳咳咳咳咳……你、你說什麼?!”
慕容睿挑眉:“小夏怎的如此激動?”
“呃……”被心裏有鬼的夏婉被慕容睿問的一陣心虛,頓了頓才說道,“隻是嚇了一大跳而已。聽說北地的‘皇家芙蓉宴’,能夠受到邀請赴宴的,不是皇親國戚,就是寵臣重使,我這種身份微賤之人,不會有資格進入那般高貴尊容的宴會吧?”
“唔,你倒是很有自知之名。”慕容睿很欠揍地一副“的確如此”的表情。
這個家夥這個家夥……雖然自打見到這個男人以來,他溫文爾雅的麵具下毒舌的本領已經領教過無數回,忍耐段數已經大幅提高,但是夏婉還是覺得自己隱隱有磨牙的衝動。
“既然如此。小女子何、德、何、能,入了殿下的法眼呢?”那“何德何能”四字,讓夏婉說的頗為咬牙切齒。
“其實想想小夏還的確未曾展露過什麼過人之處,琴棋書畫件件不會,詩詞歌賦門門不通——啊,也許那‘詩’略通一二?那首‘夜來烤鳥香’已經傳遍整個王府了呢。”
“真是對不住啊,小女如此拿不出手,還真是委屈殿下了呢。”夏婉覺得如果真有“言靈”這種東西,而且她能夠掌握的話,現在說的一句話定然是“慕容睿自己掌嘴一百遍!!”
這個家夥,相貌的養眼指數和嘴巴的惡毒程度絕對是成正比的!
“不過呢~”大概是覺得欺負夏婉欺負夠了,慕容睿饒有興致係戳了戳夏婉氣鼓鼓的臉頰,感覺手感不錯,又戳了戳,才在夏婉爆發之前收回手道,“小夏識得禮儀,且懂得識字不是麼?”
就算現在的夏婉在平時已經很少做出那種一舉一動都能不輸於名門閨秀的舉動,但是慕容睿明白,如果她想,那麼眼下這個看似行動無狀的小丫頭馬上就能變得出塵優雅,讓人心生感歎——便如他初見她時候,她所展現的仿佛流星一閃即逝卻難以忘懷的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