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漠南之前,沈惠風將自己的親筆信和一千兩黃金交給了俠醫了,信是寫給漠西留守的長官的,請他將俠醫所求之事辦好。

一千兩黃金是感謝俠醫救了蘇念的命,這本來就是他應得的。

俠醫為此推辭了很多遍,但最終還是敵不過沈惠風的生情,將東西全部收好,向漠西方向馳騁而去。

俠醫一走,沈惠風就正式下達了拔營的命令,早就集合完畢的隊伍整齊有序地從城中的大營慢慢向城外走去。

蘇念騎著一匹馬跟謝容一起走在隊伍的最前麵,她臉上的神情莊嚴而凝重,就像等待檢閱的士兵。

從漠南出發,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到達漠城,與之前不同,這一路上有許多小的城鎮,大朔人喜歡聚居在綠洲上,種植糧食、蔬菜,也飼養牛羊牲畜。

越往漠城方向去,就越繁華熱鬧,在最大的城鎮裏,甚至能見到茶樓酒肆、樂坊賭館,漠城在某些地方實際上已經可以跟望京相提並論了,鹿梟雄終究是有能力和才華的,隻是他的宏圖霸業,是需要時間和人力實現的。

他的幾位兄弟或者庸庸碌碌,或者醉心於爭鬥,終究沒有辦法幫助他。

而此刻,沈惠風的軍隊在前往漠城的路上,也就意味著,鹿梟雄連最後的時間也要失去。

從漠南王城向西五十裏,就到達了西行路上的第一個小城——酥油坡。

這個小城上的家家戶戶幾乎都以製作上好的酥油為生,久而久之,大家就給這個小城取名“酥油坡”。

早在大軍攻下漠西王城不久,紀景曜就帶人來過這裏,還遇到了城中的民兵,隻有上百個人。

雙方對峙許久之後,紀景曜的部下跟民兵中唯一一個會說漢語的朔人好好談了談,那人走南闖北,也是個有見識的,再加上聽說過沈惠風的名號,很快就勸說大家放棄了抵抗。

“隻要你們不傷害我們,我們可以放棄抵抗、聽從將軍的號令。”那人操著流利的漢語對紀景曜的部下說道。

於是,一場戰爭就被化解了。

如今,大部隊路過城外,家家戶戶都表現得很淡定,該幹活的仍舊在幹活,甚至在門口追著小羊羔瘋跑的孩童都沒有表現出驚慌。

沈惠風對這一切很滿意,於是命令隊伍原地休息一會兒。

蘇念看著一門之隔的城中,路兩旁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興衝衝拉著謝容往城中走去。

朔人天生對土地懷有敬畏之心,所以一般不會鋪地,大多時候,路就是一條沒有草的路。

蘇念跟謝容沿著那條窄窄的路一直向城中走去,沿途路過一家酒樓和糕點鋪子。

兩人以前在望京的時候都很喜歡吃甜食,所以見到糕點鋪子,頓時就挪不動腳步了。

“聽說,朔人的糕點大多放了羊油,不知道好不好吃。”蘇念站在糕點鋪子門口,一腳在裏,一腳在外,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謝容聞著裏麵飄出的香氣,猶豫了片刻:“聞起來倒是很好吃呢,要不然我們先買一點嚐嚐,要是好吃,就多買點,給大家分一點,再留下一些路上吃。”

“好主意!”蘇念正猶豫不決呢,聞言,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

謝容笑笑,跟在蘇念後麵走進了鋪子,走進去才發現,店家在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牆上還按照朔人的風俗,掛了獸皮和獸首,正對著門神龕裏供奉著獸神。

蘇念走進去之後,就在櫃台前認真挑選了起來。

而謝容的口味一向跟她一樣,再加上她根本聽不懂朔語,所以幹脆就拜托她幫自己挑了。

做了甩手掌櫃的謝容開始在店裏轉悠了起來,看看木質的櫃台、看看店家代賣的裝糕點的盤子、看看牆上那光澤柔和的動物皮毛......

忽然,謝容和蘇念同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光齊齊往樓上看去!

那裏,傳出了一陣悠揚的歌聲,天籟一般。

但最重要卻是,那人唱的是大宣的民歌!

兩人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出了震驚和迫不及待!

究竟是誰,會在這裏唱這樣淒涼的歌呢?聲音那樣縹緲靈動,卻又充滿了無助和悲傷。

仿佛是個背井離鄉、孤苦無依之人。

蘇念最見不得可憐的人,所以不等那人唱出第三句,她就放下了手中羊頭形狀的糕點,快步向樓上跑去。

謝容稍稍慢了一些,但立刻就跟了上來,一邊跑一邊將手按在了隨身帶著的長劍上,因為就在蘇念剛剛跑出第二步的時候,那唱歌的女人忽然發出了一聲尖叫,那伴奏的聲音也因此戛然而止,看來是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