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一說,我不想生兒子了。”
“皇後娘娘息怒。”
方毓和賀蘭承躲在外麵笑得直不起腰,絲毫沒注意身後有人走來,在他們頭頂砰砰落下兩個爆栗。
“夏侯爺。”方毓哭喪著臉叫了一聲。
夏博淵拎著二人走進堂內:“皇帝沒皇帝樣子,皇後沒皇後樣子,連臣子都淘氣得像猴子……我怎麼會認識你們這一群不靠譜的人啊?”
“大哥!”夏惟音許久沒見到夏博淵,起身就要飛撲過去,被墨妄塵眼疾手快一把抱住。
“我的皇後娘娘,你悠著些行嗎?”
夏惟音一撇嘴,老老實實走到夏博淵麵前,輕輕擁了一下。
夏博淵的憨厚之氣一如既往,笑容明朗仿若陽光:“你看你,都快當娘的人了,還這麼蹦蹦跳跳的。來,坐下。”
夏惟音坐回原位,有些心疼地拉起夏博淵長滿老繭的手。
霍洛河汗國狼子野心不得不防,晉安國和穎闌國不得不撥出一部分兵力加強西側戍守,夏博淵更自告奮勇去做戍邊將軍,與夏惟音也是一年多沒見過麵了。
這一次團聚,是三年多來人數最全的一次。
幾人在客堂說說笑笑,直到年輕的濟南皇後鄧欣蘭來催幾人用膳。已為人母的蘭後眉宇間還留著幾分小女子的羞澀之氣,溫婉賢惠,與大方豁達的濟南皇後夏惟音截然不同。
然而,她是蕭君眠的摯愛,是晉安帝寧願為其空置六宮的唯一妻子。
就連蕭君眠自己也未曾想到,在放棄執念成全夏惟音的幸福後,自己會如此之快走出那份困苦,對另一個女人怦然心動。
放手,新生。
如此簡單。
飯桌之上,兩位曾彼此恨之入骨的帝王談著那些令人頭痛的政事,蘭後小心翼翼又興奮地聽夏惟音講她在軍中時的各種希奇見聞,懷中剛滿一歲的小公主不時啼哭一聲,仿佛在提醒大人們不要忘了她的存在。
就好像,和和樂樂的一大家子。
“……音?惟音?”
呼喚聲漸漸清晰,和和美美的場景變得模糊,笑聲遠去,消失。
夏惟音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墨妄塵深邃眼眸。
“做夢了?肯定是個好夢,否則不會笑得那麼甜。”墨妄塵抱起夏惟音靠在自己肩頭,一手推開車窗,望著外麵被晨光籠罩的翠綠山色,笑容仿佛也被那片綠意感染,柔和而清淡,“你看,已經過大天足山脈了,再行上一天就能回到宮中。回去後你好好休息,不許再折騰了。”
夏惟音懶懶應了一聲,又閉上眼睛,想要回味剛才的夢境。
盡管,那隻是前兩天才發生的事情。
外敵既退,天下底定,晉安國和穎闌國將士們也在漫長的合作中學會了忘記仇恨、相助共度,所有一切都在她“被斬首”那天之後好轉起來,除了楚陽關戰死沙場這件事外。
楚陽關死得很壯烈,按墨妄塵所說,那是他一生最期待的榮耀。
夏惟音並沒有忘記養父夏德的仇,不過她還是在楚陽關下葬時恭恭敬敬下跪磕了三個頭,算作是對那位一生都在戰鬥,為穎闌撫過立下汗馬功勞的老者致敬。
這是,作為皇後應該致以的尊重。
“妄塵。”閉著眼,夏惟音輕喚一聲。
墨妄塵低頭,輕吻她眉心。
“孩子的名字,讓莫老板起吧。我覺得你起的名字絕對不會好聽。”
“我又不是沒看過書,就這麼不放心我?”墨妄塵啞然失笑,雖是在抱怨,卻並沒有反對,“也罷,莫老板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起的名字必然有深意。不過那也得等他從玉廷閣回來了,自從他認識籬哥後,兩個人惺惺相惜、相見恨晚,巴不得一輩子都不分開,鬼知道他什麼時候才回來。”
“無所謂,反正還有三個月呢。”
夏惟音睜開眼,正好看見天邊初起的照樣,將她臉龐映照上一片柔和的金色。
那種微帶倦意又朦朧的表情,恰是墨妄塵最喜歡的。
“都結束了。”突然地道一聲,而後墨妄塵送上深吻,許久纏綿。
都結束了。
剩下的就是幸福。
馬車在朝陽柔和光芒中向穎闌國帝都鳳落城駛去,微風拂過中州大地,又將國泰民安的一天送入。
同樣的微風無聲吹入史官書房中,徹夜未眠的史官正伏案酣睡,絲毫未注意那精靈般跳躍的微風淘氣地掀起書頁,將墨跡未幹的那一篇輕輕吹拂。
穎闌。
帝妃傳。
終章。
而幸福,還將生生世世延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