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坐在天下第一樓的屋頂上,抱著從範老頭那裏順來的一小壇忘憂,乜斜著眼看他。
帶著幾分醉意,我從範老頭手上搶過他的斬風劍,舞起了十年不曾練過的劍法。仿佛又回到十年前,父親教我練劍的時候。
十年前的我鮮衣怒馬,幾乎打馬跑過京城的每一個角落。人人都知道,鎮國將軍家的大小姐,是個堪比男兒的小霸王。
功高震主是每個君主的心病,更何況父親手中握著嵐國三分之二的兵權。老皇帝自是不放心,在宮中埋下層層陷阱,欲取父親性命。宮中禁軍統領是父親的兄弟,冒死送了消息,要父親快走。母親是江湖兒女,義字當頭,當時便要父親一起隱居江湖。但父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忠臣,忠君的思想根深蒂固。當時父親當著我的麵,說了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是父親在我麵前說的最後一句話,這句話,也是我最痛恨的一句話。
第二天宮裏傳過來消息,將軍與夫人為救聖駕雙雙身亡。我沒有哭,冷靜的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孩子。
當夜我帶了戰馬白蓮,背著父親的長槍寶劍離了京城。
我途經青衣鎮的時候,那個頭領說了我最痛恨的一句話。“在青衣鎮,我就是皇帝!君要臣死,臣——”那一刻的我像一匹狼,手起劍落,鮮血染紅了衣袍。我從來沒有那樣瘋狂,那個黑店裏一百六十二人,全死在我的劍下。最後那把青鋒劍也不堪重負,在青石板上折成了兩段。
我便在那時遇見了在屋頂喝酒的範老頭。他看也不看地下的血流成河,對著我嘻嘻一笑,拋下一壇竹葉青:“喂,丫頭,我們一起在這青衣鎮稱霸如何?”我抿一口,那酒極烈,入口如火燒,我仰天大笑:好!日後再也沒有軒轅子樂!我,蘇子樂,便在這青衣鎮,安家!”
那日的話語依舊回響,劍影回旋中沒入長風。
範老頭難得正經,又拿出一小壇女兒紅,“丫頭,喝完這壇,我們回家。”
我突然就笑了。是的,我還有青衣鎮,我還有範老頭,我還有白蓮,我還有家。
我從他手中接過那壇酒,“範老頭,武林大會也快了,我們回家。”
陰謀詭計又如何!楚少澤,柳隨風,江湖,朝廷,在這個漩渦裏,我便讓你們看看,我蘇子樂可曾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