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莫天還是在容顏的溫軟的語調以及倔強的眼神下妥協了,但卻依舊不允許容顏衝鋒陷陣,而是要在他覺得適當的情況下,再行決策。
並且,還美其名曰——作為打天界措手不及的奇兵!
當然,對此容顏持有懷疑態度,卻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索性便也不再多說。
於是,當她幾天後偷偷摸摸趁著莫天不注意,偷溜進了利菲酈坦所帶領的隊伍裏時,利菲酈坦已經可以預見到,等戰爭結束,估計王上便要秋後算賬了。
利菲酈坦耷下眼簾,美麗卻無神的桃花眼半合著,在血族的帥帳內默默垂淚,心情豈是悲憤二字可以形容!
然而,看向如此模樣的利菲酈坦,容顏卻毫不憐惜,反而極其無良的嗤笑一聲,放下手中朱筆,一手托腮,狹長而水媚的杏眼裏暗含著一絲笑意,口中卻毫不留情地嘲諷道:“你至於怕成這幅模樣麼?還說是血族親王呢!說好的血性呢?”
聞言,利菲酈坦卻瞥都沒瞥容顏一眼,兀自哀悼著自己即將逝去的美好年華,說不得便要喪失在精靈族的森林中了,他委實沒心情跟這個如此害他之人鬥嘴。
容顏微微挑眉,看利菲酈坦懨懨地毫無生氣的模樣,心中倒多少生出些愧意,便走上前去挑起他精致完美的下顎,一副調戲良家少女的模樣,笑嘻嘻地道:“好啦!這次是我不對,可也是王上說話不算話不是?你就不要怪我啦,我懺悔還不行麼?”
有氣無力地抬眸瞥了她一眼,利菲酈坦仍舊是一副被生活壓垮的悲慘模樣,眼角一抽,啟唇懨懨地道:“你這哪裏有一絲懺悔的模樣?”
容顏嘟了嘟唇,放開利菲酈坦的下顎,身子一轉便坐在了他麵前的桌上,微微俯下身攏了攏裙裾,再抬起頭時臉上已沒有剛才故作出的嬌俏笑容,眸中淡灰色仿若琉璃玉石般的瞳仁裏映著一抹愁緒。
她這幅樣子倒讓利菲酈坦不好在繼續裝相,低低地輕咳了一聲,他微微眯起眼,打量著眼前一襲白衣身姿縹緲的少女,淡淡道:“說來,你為何要來戰場?”
容顏瞥了利菲酈坦一眼,隨即低垂下眼眸,掩住了其中一閃而過的複雜,也並未回答利菲酈坦的問題,語氣輕渺道:“為何要把戰場定在關靈山中?”
據她所知,數萬年前那場大戰,便是在關靈山中打響的。人說中州關靈,關靈山便是位於這一整個界的中心,關靈山不屬三界中的任何一界,而是自成一脈,對天、魔兩界誰而言,都並非有利地形。
況且,關靈、關靈,這山中關著數以萬計的生靈,之前甚至還藏著一隻雪域銀狼,以及無數的時空隧道,變數太大,說是兵家死地也不為過。
把戰場定在此處,莫天與南溪到底在想什麼?
利菲酈坦微微挑眉,勾唇一笑,徑自拿起桌上的地圖低頭看著,半晌也沒回答容顏的話,而容顏也不催,安安靜靜地坐在桌邊,手中不停擺弄著腰間掛著的玉玨。
這是一次試探,卻是正大光明的試探,容顏心知莫天有什麼事,瞞著誰也不會瞞著利菲酈坦,而利菲酈坦同樣想探出她此時對天魔兩界的態度。
容顏淡淡一笑,垂頭看著手中的半月玨,忽然想起那個明亮如蓮的僧人,那樣溫和淡雅的笑容,仿若可以撫平一切煩躁的溫潤氣質,真不像是個出家人。
猶記得當時,她說她欠他一命,來日必還,還把本是一對的半月玨扯給了他,可自那日之後,她卻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他叫什麼來著……慧明?因智而慧,因慧而明,這法號倒是真配得上他。
佛語有雲:若比丘以三昧心清淨無穢,柔軟調伏,住不動處,乃至得三明,除去無明,生於慧明,滅於暗冥,生大法光,出漏盡智。
容顏在心中想著慧明的模樣,忽而一笑,抬眸看向正在認真看著地圖的利菲酈坦,柔聲道:“利菲酈坦,我大概又要做對不起你的事了。”
利菲酈坦端著茶杯的手一抖,還燙著的茶水盡數潑在了桌上的地圖,他顫巍巍地僵硬著轉頭看向容顏,望著她那柔婉的笑容,欲哭無淚道:“祖宗,你又想作甚?”
若是他沒料錯,過不了半個時辰王上便該來了,這時候她又想做什麼?逆天嗎?
容顏掩唇一笑,目光柔柔的看著利菲酈坦,輕笑道:“你不必如此客氣的!我也沒想如何,隻是等著一會子王上來時,你與他說我出去了,明日午時之前回來便可。”
柔柔弱弱的容顏怎麼可能做逆天這種不淑女的事情呢?她也就隻是想出去找個人而已!
利菲酈坦了解莫天的性格,當他意識到容顏偷溜後,必然會來此,而容顏以對莫天的了解,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
她看著利菲酈坦聞言後滿臉生無可戀的樣子,柔柔一笑,隨後便毫無愧疚地跳下桌案,轉身一陣風似得跑出帥帳,直奔寧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