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淨的手僵在半空,隨後又放下,半眯著眼盯著桌麵,不敢看我。我一麵搖頭一麵歎:“敢作不敢當,大師,你太讓我疑惑了。”
“是我的錯。”羅淨的聲音隱隱透著酸澀。我想起那時自己的舉動,也是臉頰滾燙久久不退。他豐厚的唇曾落在我光裸的肩上,激起陣陣心潮,那便是令人欲罷不能的渴求。可羅淨憑什麼可以平心靜氣?明明是他先動了情,卻讓我背負搔首弄姿的罪名。
窗紙被陽光映得耀眼,外麵的冰雪在消融吧。火盆裏忽然發出劈啪的響聲,室內漸漸暖起來,我抬起一雙赤足,兀自擱在他膝上,淡淡說:“腳冷。”
羅淨垂頭瞥了一眼:“我也一樣冷,同類人並不能互相取暖。”
“你是說華容添才是能讓我取暖的人嗎?”我又笑了,頗為無奈,真是因為這樣一個可笑的理由?或許是他怕我這妖精毀了他的修行。我見過的人也不少了,哪個人不是虛偽的,哪怕是僧人。收住笑意,肅然質問他:“你每次念及我的名字就害怕,為什麼?你究竟在怕什麼?”
羅淨舉眸望著我,目光波瀾不驚:“你擁有無敵的法力,體內混合了妖法和邪術,戾氣一天天漸長,我怕你危害人間。”
我一怔,指尖掐得緊緊的,他沒撒謊。
“唯一可以化解戾氣的方法是愛,你要真的懂愛,就不會行差踏錯。”
沒由來覺得一陣寒冷從心底開始蔓延,漸漸凍結了身體百骸。我或許不需要溫暖,可我需要愛。手遲疑著朝他伸過去,摸著他的心跳,低低問:“你能給我愛嗎?”漸漸攀住他的臂膀,唇貼近他耳邊,“哪怕一點點,我需要……”
猝然間,羅淨握住我的腳腕抬起,側身將我扛了起來,扔到床上。他慍怒之下,脫口而出:“我看你還是沒醒酒,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既然已經決定和華容添遠走,為何還要招惹我?!”
“終於說實話了嗎?你惱我。”話一出口,他麵容僵住。我闔眼轉身,淚從眼角淌下。原來是我招惹了他嗎?既然我決定和華容添遠走,何必這樣卑微地乞求他施舍一點愛給我?看來我真的沒醒酒,還沉浸在自己的猜想中如癡如醉。狠狠咬住嘴唇,一股血腥的味道侵蝕了舌尖。沒有溫暖,也沒有愛,兜兜轉轉,我仍然是孤寂一人。
靜謐的深夜裏,我正執著一柄燈為華容添照亮桌案,猛然聽見“嘩啦”一聲。舉目打量,但見一隻嬌小的燕子撲棱著翅膀撞破了窗紙,跌在窗邊的榻上。漆黑的小燕子哆哆嗦嗦,時不時發出啾啾的哀鳴。
我擱下燈盞,走過去將它拾起來,略略施法,令它恢複了體力。用指腹輕輕在它頭上摩挲,心疼道:“可憐的小家夥,捱到臘月了真不容易。”
華容添斜睨著我,若有所思,忽然拾起信箋置於燭火上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