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說完這些,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消散,視線也開始渙散。病房的白色牆壁,頭頂的天花板,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不清起來。父母和親戚們圍在病床前悲傷痛哭著,大聲喊著自己,但隻能看見他們的嘴巴不停地動著,說的是什麼,卻都已經聽不見了。
意識開始模糊了,我……
我……又要死了麼?
窗外的夕陽正緩緩下沉,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以前他經常坐在樓頂的天台上看著這副畫麵,看很久很久。他們總以為他心裏裝著很多東西,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有很多說不出的煩惱,但沒人知道,他其實什麼也沒有想,就隻是靜靜看著,僅此而已。
“即便是我這樣的人,終於也要死了麼?”
他自顧自微笑了一下,收回目光,靜靜等待著死亡的到來。對於他來說,死並不可怕,很多年前,當他還隻是個小男孩時他就知道,這世上沒有花開不敗,也沒有永生不死。消亡,隻不過是一切事物最後必然的結局。包括地球,銀河係,整個宇宙,乃至宇宙之外無數未知的世界,都逃不過,正如一切有始必然有終。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過去自己曾站在世界的巔峰,俯視腳下的一切;曾手握最強大的權與力,可以一念主宰所有人的生死;曾經曆過十年如同地獄般的痛苦,也曾和她相愛相守,雖然隻有短短的半年時光。曾經的那些朋友,楊再星,劉皋,高寵,還有顧欣。以及這一世,和父母家人團聚在一起的十八年,和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始的時光。
但是,都已經來不及了啊。
一陣倦意襲來,他忽然覺得很累,很累了,累得緩緩低下了頭,閉上了眼睛。
恍恍惚惚間,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冰天雪地的日子,她站在那棵百年老樹下,微笑著向自己招手。
“陳瑤……”
無邊的黑暗湧來,吞沒了他,吞沒了一切。
天空中的雪依然下著,仿佛永遠不會停息。沒人注意到,正好在這個時候,一顆流星劃過了天邊。
就在他死去的那一瞬間,天地間突然轟隆一聲巨響,隨即天穹上出現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恢宏的金色光柱從天而降,穿越無數歲月時空,穿越雲層大氣,穿越醫院層層牆壁阻隔,照射在他已經沒有生命的軀體上。
一團白色的光團慢慢從嶽伯凡的身體裏浮現出來,順著金色光柱向上升去,最終和金色光柱,還有天際之上的漩渦一同消失不見。
這一切沒有任何人知道,也沒有任何人看見。
安圖星公元2011年12月31日,嶽非因病去世,年僅18歲。
他死之後,父母按照他的遺願把他的骨灰灑下山崖,隨風而去,遍布於烏托邦每一寸山河之中。
後來,他們找到了那兩張銀行卡,其中一張有三百萬整,另一張有四十五萬七千多。
他們找到了那份寫於2004年的遺書。
他們忽然發現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自己這個兒子,他好像……是一個很了不得的人。
……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醒過來了。
頭頂的陽光毒辣無比,他抬手遮了遮,從地上站起來,眼睛漸漸適應了這裏的強光。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沙漠,空氣沉悶燥熱,沒有一絲風,黃沙卻從遠方陣陣飄來。
腳下有一柄生了鏽的鐵劍,也不知哪裏來的。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把手放在頭頂比劃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一切。
他的臉上沒有驚訝的神色,也沒有任何表情,他抬起頭,平靜地望著眼前這片巨大的沙漠。
果然又是這樣啊,那麼這一次是……
站了一會,他彎下身子,吃力地撿起地上的鐵劍,然後選擇了一個方向,開始朝前走去。
(PS:聲明,本文所涉及一切人名,地名均為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另新書期間,麻煩各位看到本書並覺得不錯的朋友多多投票收藏支持一下,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