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三十九年二月初七,八公主下嫁戶部尚書長子原金吾衛中郎將張林海。
不同於前幾位或和親或風光大嫁的公主,八公主烏蘭紅怡的婚事操辦的及其簡單。無封邑,無府邸,除了使慣的貼身宮女,陪嫁僅有一百匹娟,婚事簡陋倉促,除了幾個知情人沒有人發現怡光殿中不可一世的八公主已嫁做人婦。
“八姐姐心儀戶部尚書家的二公子那麼久,如今如願嫁入張府不知會有多高興呢。”晚長香將手中剩下的蜜橘塞入口中朝流凰努了努嘴,“很甜,嚐嚐。”
“看得到吃不到確是真的殘忍。”流凰接過橘子隨手將其擱在桌上,“聽說八公主下嫁那天張府僅開了一扇側門用一頂小轎子遮遮掩掩的把八公主接進府裏。”
“不止如此,張府並未設置婚堂,八姐姐可是大宛第一個未拜堂就‘入洞房’的公主。”晚長香又剝開一隻橘子,“知道的呢知道是八公主下嫁,不知道的呢還以為張府從樓子裏接了個妓子回來。”
“慧妃那裏可好?”晚長香恍惚間憶起了舊事,“烏蘭紅怡雖然多次想要我的性命但小時候她的母親待我卻是極好的。這麼多年來我不殺她也是看在她母親的份上,左右現在她也得到懲罰了倒也不好讓慧妃難過。你吩咐下去讓冷宮的那些太監好生伺候著慧妃。”
“公主放心,慧妃娘娘不會在冷宮待很久的。宮裏頭哪個不是人精,不用人吩咐他們也都知道該怎麼做。”流凰理了理衣襟在晚長香身側坐下,一頭水藍色的長發隻用了一支青木簪子簪在頭頂別具風情,“慧妃娘娘隻是因為偷偷給八公主添了幾箱子頭麵衣裳才被皇上打入冷宮,等皇上氣消了自然就沒事了。”
“如此便好。”
卻說那日天啟帝正在禦書房中批改奏折,入夜不久便覺頭疼腦熱一身往日舊傷似是複發。初時天啟帝尚還不在意,不多時卻見不知從哪裏湧出一大群老鼠聚集在禦書房中任人驅趕也不退散。
天啟帝此人驍勇善戰,在前朝先帝尚在時便已是朝中一員猛將,待先帝駕崩天啟帝踐祚之後更是多次禦駕親征可以說是一生未嚐敗果。可是,如此英勇光鮮的天啟帝卻有一個世人不曾知曉的弱點。
是的,老鼠。
說時遲那時快,一大群老鼠不管不顧的殺到立政殿也不管旁人,一個勁的往天啟帝身前亂竄。天啟帝大驚之下一腳踹翻桌子奏折散落了一地。
“護駕,護駕!”天啟帝慌忙退出內殿招來一群侍衛隱在其後滿麵驚慌,顯然是陷入了某種不好的回憶。
天啟帝一生曆經百戰殺人無數卻唯獨怕這灰毛老鼠。在他還是皇子時因母妃不受寵並不受先皇喜愛。普通人家若是正室不受寵那即使是庶子庶女多半也能騎在嫡子的頭上,皇室自然也不會例外。那時年幼的天啟帝就時常受到兄長們的欺淩。他仍記得那漆黑的地窖中空無一物,伸手不見五指,被鎖死的門,還有那似乎無處不在的老鼠。
“皇上,臣等救駕來遲罪該萬死!”天啟帝回過神來見是金吾衛中郎將副使頓時大怒踹了周與一個窩心腳。
“張林海呢?讓他滾出來見朕!”
“這……臣,不知。”天啟帝到底是一代戰神縱然酒色多年這全力一腳仍是踹得周與悶哼一聲吐出幾口鮮血。
“混賬!”天啟帝怒火中燒,“好啊,好啊。朕在立政殿裏遇刺不僅不見金吾衛中郎將你這副使竟然還敢替他遮掩,當朕死了不成!”
“臣……萬死。”周與極為驚恐渾身冷汗,跪趴著不敢抬頭,“中郎將……中郎將在怡光殿……”
“你養的好女兒!”天啟帝怒氣衝衝的殺到昭陽殿對著慧妃劈頭蓋臉的一頓怒罵。
立政殿遇刺的事驚動了半個皇宮鬧的沸沸揚揚,昭陽殿裏早得到了風聲,慧妃卸下往日的濃妝,素麵朝天神色淒慘的跪倒在天啟帝身側。
“皇上,怡兒年幼做了糊塗事,是臣妾沒有把怡兒教好,皇上,要怪就怪臣妾,怡兒她是無辜的。”
“無辜,你敢說她無辜!”天啟帝龍顏大怒也不顧往日情分一腳踹開慧妃,“她做出這種事來丟盡了我皇家的臉麵,這種女兒不要也罷!”
“皇上,皇上贖罪,怡兒隻是一時糊塗受了奸人蠱惑,皇上,臣妾隻有怡兒這麼一個女兒啊!”慧妃大驚挪動雙膝跪倒在天啟帝麵前苦苦哀求。
天啟帝見慧妃麵容淒楚往日的情分也湧上心頭來,隻是烏蘭紅怡太過荒唐已然觸碰到了天啟帝的底線,這公主也算是做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