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織煙在晚長香身上打量了一會道:“合著你是來看笑話的。”
晚長香不置可否。
柳織煙倒了杯茶回頭對晚長香道:“坐吧,也別站著了,礙眼。”
晚長香也不客氣喝了幾杯茶水捏著茶盞道:“茶是好茶,不過我卻是更愛喝酒,不知道姐姐這兒有什麼好酒,可否拿出來讓我嚐嚐?”
柳織煙盯著晚長香看了會兒:“你可真不像我見過的那些姑娘小姐,哪裏有些大家閨秀的樣子。不過也是,你若是那些養在深閨的普通女子又怎麼敢來這風月之所。”
“我這兒隻有女兒紅,你若是喝的慣就陪我喝幾杯。”
柳織煙喚了侍女取了一壇子酒。她不是花魁也不是樓裏的紅牌,本是沒有資格配給婢女的。可柳織煙畢竟是做過大家小姐的人,早先風光的時候習慣了被人伺候後來落了難也保持著這樣的習慣,樓裏不給配給就自己掏腰包雇個丫頭在跟前伺候。
晚長香抿了一小口發現酒香十分醇厚,心裏便有了幾分猜測。
“南人有女數歲,即大釀酒……女將嫁,乃發陂取酒以供賓客,謂之女酒,其味絕美。這莫不是姐姐出閣的酒吧?”晚長香捏起酒壺搖了搖,酒香越發四溢在整個屋子裏蔓延開來。
柳織煙給自己倒了一杯,眼神有些許迷離,前塵往事早已如雲煙般飄散,如今卻是記不分明了。
“鹿家自從抄家後便如樹倒猢猻散,什麼都沒了,也就這幾壇子酒不值錢,埋在地下無人想起。”柳織煙憶起往事眼中也有了幾分氤氳,昔日父慈子孝一片祥和,如今卻是家破人亡故人無覓,“這是爹爹留著我出嫁的酒,現在我也用不著了索性就挖開,取了出來。”
“我知道你和他是一夥的。”柳織煙往床上瞟了一眼,“做說客是不必了,我是不會嫁給他的。從前我是鹿韭的時候他們就容不得我,更何況今日的柳織煙。”
說到此處柳織煙唇邊泛起一個冷笑,“縱然那人容不得鹿家,鹿家也不會那麼早就凋亡。慕家在中間做了多少事也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晚長香不語,官場上的是是非非她管不著,也不想管。別說鹿韭還沒嫁到慕家,就算當年鹿韭和慕雲遲早早完婚該做的和應該發生的事一件也不會少。姻親,多麼不可靠的關係,可是偏偏還有那麼多人趨之若鶩。
“我從小就不喜歡他,”柳織煙喝了幾杯酒之後麵色泛紅,有了幾分別樣的姿態,“小時候他從未見過我,我對他卻是熟悉極了。他愛吃什麼菜,愛穿什麼樣的衣服,喜歡交什麼樣的朋友,是喜歡習武還是喜歡讀書我都知道。我從小就被調教成他喜歡的姑娘,我活著就是為了得到他的喜歡。
“他喜歡看姑娘跳舞我就棄了書法開始習舞,他不喜歡太聰明的女子我就努力藏拙把自己變得愚不可及,他討厭女孩子家舞刀弄劍我就潛心鑽研女紅。在十五歲之前我就是為他而活,所以現在他愛上我一點也不稀奇,因為我就是父親為他‘量身定做’的妻子。
“你不知道,在慕家退婚的時候我有多麼開心,我再也不用為別人而活了。在那之前我一直遵守著父親的教條,那時我活著就是為了取悅他。明明心裏恨極了他卻偏偏要裝作愛他的樣子,你不知道那有多麼痛苦。
“我才二十二歲,可我卻覺得自己已經老了。我的心早已腐朽,無愛無恨,無欲無求。從前我為了他活的不像自己,又或者說在十五歲之前鹿韭從未活過。那個時候我恨極了他,恨不得每天紮他的小人,可是現在再看到他我心裏卻是一點也不恨了,或許我真的如父親所言冷情冷性是個不祥之人。”
“我告訴你這些就是想讓你知難而退,我和他是不可能的。鹿韭早就死了,我現在是柳織煙,隻想為自己而活。”
“真是想不到姐姐還有這樣的過去。”晚長香飲盡最後一杯酒語氣中帶了幾分唏噓。
柳織煙嗤笑一聲:“不過是官場上的爾虞我詐罷了,就像慕家為了自保扳倒鹿家一樣,父親把我調教成慕雲遲喜歡的女人也不過是為了控製他而已。”
“慕公子,不知道你還要裝睡到幾時?”柳織煙話鋒一轉對著床上的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