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默在印刷方麵不是個行家,他的一些設備也殘缺不齊。可是他卻假充內行地問了本傑明一些問題,又試了試他排字熟練程度,就錄用了他。就這樣,本傑明在費城安頓了下來。他結識了一些當地的青年。他們也都是書本的愛好者。每天晚上,他和這些新朋友討論著各種有趣的問題,或是欣賞優秀的文學作品。他工作勤奮,生活節儉,日子過得很不錯。他盡可能使自己忘卻波士頓。

誰知事情就有這麼湊巧。本傑明有個姐夫,叫做荷爾姆斯,是一位船長,經常在波士頓和特拉華之間做買賣。有一次,他在離費城40裏的紐卡斯爾打聽到了本傑明的下落,寫了一封信給本傑明,告訴他家裏的老父慈母思念他的情景,同時又責備他不該私自遠行。本傑明回了一封信,言詞激烈地訴說了他不辭而別的原因。回信寫得情辭痛切,催人淚下,使人讀後對他產生無限的同情。

他姐夫接到他回信的時候,恰好賓夕法尼亞州州長基思爵士在他那裏做客。荷爾姆斯一麵讀著信,一麵把本傑明的故事告訴基思,順便又把信遞給他看。

爵士讀了本傑明的信,大加讚賞,尤其是當他知道了本傑明的年齡的時候。他認為本傑明是個前程遠大的青年,不該埋沒在小小的印刷房裏。他說,他一定要設法幫助這個孩子,使他有施展才能的機會。

過了幾天,本傑明和凱默正幹著活,基思爵士親自到印刷房來拜訪他。爵士簡短地作了自我介紹,就邀請本傑明到附近的酒店喝杯葡萄酒。凱默看到大人物光臨,慌做一團,不知怎麼辦才好,而本傑明卻泰然自若。

爵士勸本傑明離開凱默,自己創辦印刷房,並保證以後將官方所有的印刷業務,統統包給他承辦。爵士希望本傑明回家,讓他父親出資幫助他,並且以州長的名義給老富克蘭克林寫了一封信。

於是,第2年,也就是1724年4月底,離別波士頓半年多的本傑明,帶著州長的信,重又回到家鄉。

本傑明的父母親見到兒子不禁老淚縱橫,激動得一時說不出話來。本傑明一麵安慰著老父老母,一麵和趕來看望他的鄰居、親戚打著招呼。

本傑明知道詹姆士胸襟狹窄,決定先去拜訪這位“暴君”哥哥。誰知,到了哥哥的印刷房後,詹姆士隻是冷冷地握了握他的手,便去幹活了,而工人們卻拉住本傑明問長問短。

本傑明又去拜訪了他的好朋友高令斯。

原先高令斯是個勤苦好學的小夥子,論才智,特別是在數學方麵,遠遠超過本傑明。可是朋友倆分別了7個月,高令斯竟染上了酗酒、抽煙和賭博等惡習。這使本傑明非常失望。從此,朋友倆逐漸疏遠,隨著歲月的消逝,他們的友誼也漸告破裂。

在這次故鄉逗留期間,本傑明曾到教區牧師馬瑟博士家去作客,博士親切地接待了他,請他到書房裏聊天。他們從書本談到費城,從費城談到天南地北。當本傑明起身告辭的時候,馬瑟博士說:“請往這邊走。我指點你一條近路。”他指著一條窄窄的過道,上麵橫著一條棟梁。本傑明走在前頭,博士走在後頭。由於博士跟他說著話,本傑明不得不回過頭來傾聽。“彎下腰!彎下腰!”馬瑟衝著他喊。本傑明還沒有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咚的一下,他的頭已撞在那棟梁上。

“啊哈!這就是了。”博士笑著說,“你年紀小,來日正長著呢,在這漫長的人生道路上,你要謙虛謹慎,不能昂首傲視一切,這樣你就不會碰痛頭了。”這個教訓深深地銘刻在本傑明的心上,在以後幾十年裏,他處處虛心學習,虛心聽取別人的意見,從不目空一切,驕傲自滿。

這次回家,本傑明帶著州長基思爵士給父親的信。信裏誇獎他聰明能幹,學識豐富,認為他不必寄人籬下,充當夥計,應該自己創辦企業。老富蘭克林自然很高興聽到對兒子的稱讚,不過考慮到兒子年紀太小,缺乏經驗,容易受騙,他婉言拒絕了基思的建議。由於詹姆士和本傑明絲毫沒有和解的意思,老富蘭克林隻得同意本傑明返回費城工作。

本傑明回到費城後,繼續在凱默的印刷房當雇工。他時常應邀去基思那裏作客,受到基思熱情的款待。有一天,他又對本傑明提起在費城開辦印刷所的事情。本傑明表示,沒有資金購買成套的印刷設備。基思表示,他可以向倫敦的朋友籌措資金,本傑明隻需帶著他寫的介紹信前往即可。本傑明滿懷熱望,按基思的要求做了一份資產預算表,估計需要100英鎊左右。爵士又親切地留他吃飯,答應過幾天一定把信件交給他。

幾個月過去了,停泊在紐卡斯爾港的那條開往英國的郵船“倫敦·荷浦”號啟碇的日期逼近了,本傑明整理行裝,前去向基思告別,同時問他,捎給他在倫敦的朋友的信件是否寫就。可是這次接見他的卻是州長的秘書。秘書說,“州長正忙於公事,不過在郵船啟碇之前,他會親自去紐卡斯爾港送行,順便把介紹信交給你的。”天真而又誠實的本傑明對基思的拖拉作風,雖然感到困惑,卻沒有產生懷疑。

“倫敦·荷浦”號啟程那天,本傑明懷著希望登上郵船,他深信基思的諾言一定會兌現。果然就在快起錨的時候,州長的使者帶來了一大袋文件,交給船長。本傑明知道這一大袋文件中,必定有由他帶往倫敦的介紹信。他要求船長把有關他的信件,交給他保管。可是船長忙得不可開交,說到達目的地以前,一定把這些信件整理出來給他。

在旅途中,本傑明·富蘭克林又結識了一些朋友,其中和德納姆先生談得最投機。德納姆很器重這個年輕人,喜歡他那爽朗的性格,真摯的態度。在談話間,他知道這位少年見多識廣,好學不倦,同時又那麼謙虛,一點兒也不自高自大。

經過兩個月的海上顛簸,郵船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本傑明帶著船長從文件袋裏揀出的六七封信,按著地址,一一前去拜訪。他第一個拜訪的是一位書商。可是當他把信件遞過去的時候,那書商對信封瞥了一眼,說:“我從來不認識這個人。”說著他打開信封一看,“啊!原來是裏德爾斯頓寫來了。他是個有名的大騙子。我跟他毫不相幹,從來沒有什麼來往。”書商怒衝衝地把信往本傑明手裏一塞,背過身去,和別的顧客說話去了。

本傑明驚奇地注意到,這些信件都不是州長寫的。他才意識到,他離開費城前,基思一再回避他定有原因,不過他說什麼也捉摸不透,這位“大人”為什麼要欺騙他這個孩子呢?

他去找德納姆先生,把事情經過一股腦兒告訴了他。“你以為基思會幫助你嗎?他哪有辦法替你籌款?他隻是嘴上說得好聽罷了。”德納姆說。

“現在我可怎麼辦呢?”本傑明茫然無措。

“不要著急!”德納姆先生安慰他說,“你既然到了倫敦,就在倫敦安頓下來吧。這裏有的是大規模的印刷所,正是你提高技術水平的好地方。你且在這裏工作幾年,積攢些錢,然後買些機器,帶回美洲去,不好嗎。”

是啊,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除了就地找工作外,年輕的本傑明不可能有其他的選擇了。

不久,本傑明·富蘭克林果然打聽到倫敦有一家印刷所需要熟練的工人。那是一家規模較大的印刷所,有50多個工人。他前去應聘,老板欣賞他的才華錄用了他。

在一次排印英國學者吳萊斯頓的《自然宗教》一書時,他發現其中有不少謬誤。他寫了《自由與貧困,快樂與痛苦論》的文章與之論爭。在這本小冊子裏,他對當時的社會現象發表了見解。他認為,勤勞的人們不得不把自己的勞動所得分給那些寄生、懶散的人們,這是造成社會貧困的主要原因。很明顯,他對當時社會的認識相當膚淺,但他開始揭示資本主義社會的不平等弊病。

盡管省吃儉用,富蘭克林始終沒有足夠的錢,能夠購買印刷設備之類的東西帶回美洲去。他經常幫助朋友,解決他們的困難,而這些朋友,在接受他資助的時候,總是說要“加倍奉還”,可是事實上從來沒有一個履行過諾言。

他在倫敦呆了18個月,靠著勤勞的雙手,聰明的頭腦和真摯的情意,博得了周圍人士的好評。

1726年秋,富蘭克林回到費城,準備和米勒迪思合開一家印刷所。本傑明出技術,米勒迪思出資本。接著兩人擬了一張向國外訂購機器的貨單,由米勒迪思的父親委托人到倫敦去辦理。在18世紀初期,從美洲到英國往返一次至少要半年。這期間做些什麼呢?萬一船隻在中途遇上風暴或是出了什麼事故,耽誤了時間就會誤工,怎麼辦?

恰在這時,新澤西州的殖民政府決定發行紙幣。在費城工業落後的情況下,除了本傑明·富蘭克林外,沒有第二個人能勝任紙幣製版的工作。凱默請本傑明幫忙。富蘭克林竭盡全力刻製出一塊印紙幣的精致銅版,這塊銅版不僅替凱默掙了錢,而且是全美洲第一塊印製紙幣的銅版。

五、以書會友

無論是在困難的日子裏,或是在安樂的時刻,讀書始終是本傑明·富蘭克林的唯一愛好,而且他總是團結一批誌同道合的朋友,共同研究、一起討論有關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各種問題。

富蘭克林回費城後,他和幾個好朋友組織了一個讀書會。開始的時候,隻有11個會員,都是一些資質聰穎、力求上進的年輕人,他們幾乎全是技工。盡管富蘭克林命名它為勤讀會,他們還是管這個讀書會叫做皮圍裙俱樂部(當時的技工,在工作時都圍著皮革製的圍裙)。

按本傑明·富蘭克林製訂的規章,勤讀會每星期五舉行一次。會員們必須輪流準備幾個問題,不論是道德的,政治的,哲學的,自然科學的,什麼都行,以便大家討論。他又要求全體會員每隔3個月寫一篇論文,題目由各人自己選定。文章必須在會上宣讀,宣讀後,可以由會員提出不同的意見。在會長的主持下,允許文章的作者和持不同意見的會員進行辯論。在辯論中,雙方必須以探求真理為目的,不強詞奪理,不意氣用事;勝不驕,輸不餒,他們追求的不是個人榮譽,而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勤讀會沒有固定的地址,他們經常在小酒店裏聚會。在本傑明·富蘭克林的青年時代,費城是一個落後的城市,那裏沒有一家像樣的書店,隻有印刷房兼營的文具店,而且這一類的文具店,隻出售紙張、民歌或是小學課本。誰要是想買一本新書,就得去英國訂購。勤讀會的成員大部分是愛好書本的清寒子弟,他們限於經濟能力,每人隻有少得的可憐的幾本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