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期《新英格蘭時報》問世了。盡管隻是詹姆士的幾個朋友撰寫的稿,居然銷售一空,這給詹姆士和他的朋友們以極大的鼓舞,增強了他們辦報的信心。他們經常在印刷房裏寫評論或修改別人投來的稿件,本傑明就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他一邊工作,一邊聽他們談話。早在他哥哥提出要辦報的時候,他已躍躍欲試,著手寫稿了。
他知道,如果他寫了文章,直接交給詹姆士,一定要碰釘子,說不定還要挨一頓臭罵呢。可他又不甘心放棄投稿的機會。於是,他想了一個主意。他花了幾個晚上,非常用心地寫了一篇文章,然後換了一種字體,把文章謄寫在另一張紙上,署名——莎倫絲·多古德夫人。他趁著夜深人靜,悄悄地把稿件從印刷房的大門底下塞了進去。
第二天早晨,詹姆士一打開印刷房的門,就看到那份稿件。他讀了以後,發現這位署名“莎倫絲·多古德夫人”的作者的寫作水平,不亞於他的朋友。“莎倫絲·多古德夫人”顯然是一個筆名。因為18世紀初,在波士頓還沒聽說過有女作家呢。詹姆士請來了朋友們,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紛紛議論著:
“這樣好的文章,是誰寫的?”
“莎倫絲·多古德夫人是誰?她為什麼連地址也不留一個?”
“真遺憾,我們不能見到作者本人,也不能和她當麵談談……”
結果,決定把那篇絕妙的文章登載在最近一期的《新英格蘭時報》上。
《新英格蘭時報》一期又一期地出版著,可是“莎倫絲·多古德夫人”之謎始終沒有被揭開。這使詹姆士他們渴望見到這位神秘的作者的心情越發迫切。大家都陷入了苦苦思索之中,一時間屋子裏鴉雀無聲。本傑明站在一邊,看到他們那種傷透腦筋的樣子,再也忍不住笑了。
“紳士們,你們不是想見一見作者本人嗎?”他笑著說。“喏,他就在這裏。”他做了個脫帽鞠躬的姿勢,微微地彎了彎腰。大家冷不防有這一著,都楞住了。詹姆士做夢也沒想到,這些絕妙的稿件居然是他弟弟寫的,他覺得在朋友們麵前丟了麵子,不由得惱羞成怒,唰的一下放下臉來,頓時擺出一副老板的架式。“你撒謊!這些稿件壓根兒不是你寫的!”他的手指幾乎指到了弟弟的鼻子尖,怒衝衝地說:“你哪有這能力!”“當然是我寫的。”本傑明·富蘭克林不肯示弱,理直氣壯地說。“我知道你對我有偏見,我才署了個筆名。”他從印刷機底下抽出一份還沒謄完的稿子,把它攤在桌上,詹姆士這才沒話可說了。一場風波在朋友們的勸說下總算平靜下來。可是他們兄弟倆感情上的裂痕又加深了一層。
隨著訂戶的增加,《新英格蘭時報》的發行量越來越大。它是當地人民的喉舌,經常發表諷刺性文章,抨擊當局。殖民政府對《新英格蘭時報》早就恨得咬牙切齒,千方百計想把它封閉,隻是抓不到把柄。
事情竟這樣湊巧:有一群江洋大盜,在沿岸一帶大肆騷擾,事後竟把掠奪來贓物,大模大樣地裝上海船,揚帆而去。當局得到報告後,嘴裏說要派人去追捕,實際上卻置之不理。這當然引起人民極大的不滿,大家紛紛議倫,指責政府對人民的安全不負責任。
當時有人寫了一條報道,寄到《新英格蘭時報》,大意說:“政府為了關心居民的生命財產,獲悉海盜逃竄消息後,決定於月內派遣船隻前往追捕。目前船隻已經派定,隻要天氣以及風力許可,當能啟碇雲雲。”
報道的措詞對當地政府的諷刺太露骨了,因此觸怒了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他們這下可不像對付海盜時那樣貪生怕死,按兵不動,而是火速下令,把《新英格蘭時報》的辦報人詹姆士·富蘭克林立即逮捕。由於詹姆士始終不肯說出那篇報道撰寫者的姓名,不得不承擔“一切後果”。他被加以汙蔑政府的罪名投進了監獄。
在哥哥坐牢的日子裏,本傑明挑起了主編《新英格蘭時報》的重任。報紙繼續按時出版著,而且對當局的諷刺挖苦更加厲害。
詹姆士足足被關了一個月,在釋放的同時,法院還附加了一道命令:“未經有關當局嚴格審查,詹姆士·富蘭克林不準印刷和發行《新英格蘭時報》或其他類似的刊物。”詹姆士一脫離牢房,立刻把協助他辦報的幾個朋友召集起來,商討對付當局的對策。這一次,本傑明·富蘭克林也破天荒地被邀請參加了。
大夥兒集思廣益,為謀求《新英格蘭時報》的出版自由而苦苦地思索著。這時,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這道命令隻適用於詹姆士·富蘭克林,不適用於其他人……”。又有人接著說道:“對!要是換上本傑明·富蘭克林的名字豈不就不必受審查了!”連平時對本傑明從沒好臉的詹姆士,也走過來笑嘻嘻地拍拍弟弟的肩膀。
“法人”的問題解決了,可是接著又出現了一個難題:本傑明·富蘭克林是個學徒,按照當時的法律和慣例,學徒是沒有資格擔任主編和發行報紙的。大家又一籌莫展了。
“我看一不做,二不休”,詹姆士考慮了一下,毅然地說,“索性把本傑明的合同退了,這樣我們之間的師徒關係,不就終止啦。”
“那也不行!”一個夥伴提醒說,“合同上明白地寫著,本傑明要到21歲才滿師哩!”
“這個也容易解決,我隻要在合同的背麵寫明理由:本傑明·富蘭克林的工作能力已達到正式印刷工人的水平,準予提前滿師。這樣即使法院要檢查,也找不到什麼把柄。”
當詹姆士笑嘻嘻地拍本傑明肩膀的時候,他並沒有受寵若驚,可是當聽到要退還他“合同”時,心底裏樂開了。從12歲起,他一直受到哥哥的欺壓,輕則挨罵,重則挨打,始終沒有從詹姆士那裏得到過半點兒慈愛。有時他實在忍受不住,就跑到父親那裏“告狀”,父親隻是撫摸著他的傷痕,心疼地勸慰著他。雖然父親也曾幾次三番把詹姆士叫到跟前,單獨地訓斥他一頓,可是詹姆士始終沒有改變對弟弟的態度。
詹姆士原是個機靈鬼,他從弟弟臉上露出來的笑容,立刻猜透了弟弟的心事。屈指算來,離本傑明滿師的日期,少說還有五六年呢,況且本傑明的工作能力,說句心裏話,足足抵得上兩個成年的工人。詹姆士出於權宜之計,竟沒考慮到取消“合同”的後果。
於是,他滿臉堆笑地說:“退還合同,是為了應急,否則,我們的報紙就完蛋了……,至於我們之間的關係嘛,依舊不變。不過為了慎重起見,我看咱們有重新簽訂一份合同的必要。你們各位認為對不對?”這最後一句話是對他的朋友們說的。朋友們感到這是他們哥兒倆的事情,不便表態,就唯唯諾諾地含糊過去了。可憐本傑明一團獲得自由的高興,竟成了泡影。
就這樣,這份報紙在本傑明的名義下繼續辦了幾個月。有一次,不知為了一件什麼小事,哥哥又衝本傑明大發雷霆。本傑明實在受不了,就說:“詹姆士,我再一次請求,你不能用這樣粗暴的態度對待我。我已經不是一個學徒,而是一個去留自由的工人了。”
詹姆士早就料到,弟弟遲早要離開他的,這樣他勢必另請一位雇工,而請一位雇工,不但要支付工資,而且工作的質和量,遠遠趕不上本傑明。機靈的詹姆士左思右想,終於給他想出了一條損人利已的毒計。他拜訪了波士頓所有的印刷房老板,說了本傑明的許多壞話,並且告訴那些老板,不要雇用本傑明。他以為這樣做就能把本傑明留住。可是他連做夢也沒想到,結果適得其反。
這時,本傑明的好友高令斯為他想了一個錦囊妙計。他高令斯跟一隻紐約州的帆船的船長講好,讓本傑明搭他的船去紐約。於是本傑明賣掉了一部分書籍,拚湊了一點路費,悄悄地上了船。因為是順風,3天後他到達紐約。
這樣一個年僅17歲的男孩子,既不認識當地的任何人,也沒有一封求職介紹信,口袋裏僅有少量的錢,來到了離家300英裏的異鄉。
四、坎坷之路
富蘭克林對航海的興趣這時已經淡薄了。他相信自己是一個很好的技術工人,有一次他去找當地的印刷房老板——威廉·勃拉福,尋找一份工作。威廉·勃拉福是賓夕法尼亞的第一個印刷房老板,他在紐約的生意不興隆,人手也夠了,所以他沒能雇用富蘭克林;但他對本傑明說:“我在費城的兒子最近失去了他主要的助手,假如你到那裏去,我相信他可能雇用你。”費城離紐約有100英裏的路程,需要先橫渡海灣到安博伊,然後換船到費城。
本傑明告別了勃拉福老板,匆匆地趕上了去安博伊的船隻。啟碇的時候,天氣晴朗,可是不多一會兒,海上刮起了大風,一陣緊似一陣,霎時間把船上風帆扯得一幹二淨。船長傳下命令,吩咐把船開進就近的小港躲避風暴。可是,水手們使盡力氣,船也沒能駛進避風港。
這時,船上有一個喝醉了酒的荷蘭乘客,在船邊看熱鬧,一不小心掉到海裏去了。船長站在船舷旁幹看急。作為一船之主,他對每一位旅客的安全,都負有責任。可是在這種驚濤駭浪麵前,怎樣下去救人呢?他對周圍的水手瞥了一眼:他們的臉上都露出為難的表情。
“噗通!”海上又發出了響聲。大家順著響聲望去,簡直驚得手足無措了。又是一個下水啦!原來是本傑明跳入海中去搭救那個醉漢了。船長是個遊泳能手,他從本傑明跟風浪搏鬥的場麵看到,這孩子的遊泳技能要比他高明。本傑明順著風勢,越過一個又一個浪峰,向醉漢遊去。他趁那醉漢冒出水麵的一瞬間,抓住他那亂草似的長發,一起返身遊了回來。他接住一條從船上扔下來的繩索,把荷蘭人牢牢縛住,沒等水手們把係住荷蘭人的繩子收上去,他已順著另一條繩索,從容地回到船上了。這時大家對本傑明的機智勇敢讚不絕口。
當時的費城,不論從人口或是工商業的發達程度來說,都趕不上波士頓。它是一個年輕的城市,是青年人奮發圖強的地方。
本傑明到達費城的時候,身邊隻剩下1美元了。第二天一早,他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按著老勃拉福告訴他的地址,徑直去找安德魯·勃拉福——老勃拉福的兒子。
出乎本傑明意料的是,老勃拉福已騎馬從旱路先到達了費城。父子倆熱情地接待了他,請他共進早餐,同時又十分抱歉地告訴他,這裏的空額已由一位雇工填補了。不過他們確實知道,費城另有一家印刷房需要一位熟練的工人。早餐後,老勃拉福主動陪著本傑明·富蘭克林,去見另一家印刷房的老板——凱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