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第留斯號的方向仍是向著東南方。12月1月,它在西經142度上越過赤道線;4日,經過順利的迅速行駛後,我們望見了馬貴斯群島。相距三海裏遠,在南緯8度57分,西經139度32分,我看見奴加衣瓦島的馬丁尖呻,這是法屬馬貴斯群島中的最重要的一個島。我隻看到天邊滿是叢林密布的山嶺,因為尼摩船長不喜歡接近陸地,所以我沒看見別的。在這一帶海麵上,魚網打得了好些美麗的魚類。比如哥利芬魚,天藍色的鰭,金黃色的尾巴,肉味鮮美無比。赤裸魚,差不多沒有鱗甲,但也很好吃;帶骨腮的骨眶魚,黑黃的塔查魚,比鯉魚還好吃;所有這些魚都值得放到船上餐廳中供人食用。
離開了由法國國旗保護的這些使人神往的美麗海島後,從12月4日至11日,諾第留斯號共走了四千裏左右。這次航行碰見了一大群搶烏賊,這是很奇異的軟體動物,跟墨魚很相像。法國漁人稱它們為水黃蜂,它們屬於頭足綱。雙鰓目,其中包括肛魚和墨魚。這類魚,古代生物學家特別加以研究,它們給古代希臘公眾會場的演說家提供了好些譬喻語,根據生於嘉利安之前的希臘醫生阿典尼所說的話,這類魚在希臘的有錢公民的食桌上,也是一盤很美味的菜。
就是在12月9日和10日夜間,諾第留斯號碰見一大群喜歡夜出的軟體動物。估計起來,它們的數目不止數千百萬。它們遵循著槽白魚和沙丁魚所走的路線,從溫帶地方轉移到較暖的水域去。我們通過很厚的透亮玻璃,看見它們向後倒退,極端迅速地遊泳,運用它們的運動卿管轉動,追趕魚類和軟體動物,吃小魚,或被大魚吃掉。它們把天生就的頭上十隻腿腳在難以形容地胡亂抓爬,好像小孩玩的蛇形吹氣管子。諾第留斯號,不管它走得多麼快,但在這大群動物中間也走了好幾個鍾頭,魚網打到了無數的這種搶烏賊,其中我看到了被奧賓尼分類的九種太平洋品種。
人們看到,在這次航行中,海洋把所有的各種奇妙景象不斷地擺出來,它時時更換布景和場麵,使我們的眼睛看來十分愉快,我們不單被吸引,要在海水裏麵觀察造物者的作品,並且還要來理解海洋底下最驚人的秘密。
12月11日,我整天都在客廳中看書。尼德·蘭和康塞爾通過打開的嵌板,注視那明亮的海水。諾第留斯號停住不動了。它的儲水池滿裝著水。它在水深一千米的地方,這是海洋中很少有生物居留的區域,隻有大魚偶然在這裏出現。
我這時正讀讓·馬西著的一本很有趣味的書——胃的調理者,我正津津有味地讀著書中美妙的教導的時候,被康塞爾的說話聲打斷。
“請先生來一下行嗎?\他帶著很驚異的聲音對我說。
“有什麼事,康塞爾?,
“先生請來看吧。”
我站起來,我時靠著玻璃,我看著。
在電光照耀中,我看見一團巨大的黑東西,靜止不動,懸在海水中間。我很注意地觀察它,想法辨認這條巨大晾魚類動物的性質。但心中忽然醒悟,喊道:
“一隻船!”
“是的,”加拿大人回答,”一隻撞在暗礁上沉了的船!”
尼德·蘭並沒有弄錯。我們麵前是一隻船,上麵弄斷了的護桅索仍然掛在鏈上二船殼看來還很好,船沉下來至多不過是幾小時以前的事。三根斷桅從甲板上兩英尺高的地方砍下來,表明這隻遇難的船不得不把桅牆犧牲了。但船是側躺著,內部裝得很滿,是向左舷傾斜的。這種落在波濤中的殘骸的景象,看來實在是淒慘;更為淒慘的,是看見甲板上還有躺著掛在繩索上的屍體!我看見有四具屍體——四個男子,其中一人站在舵邊一還有一個婦人手中抱著一個小孩,在船尾眺板格子上站著。這婦人還年輕。有諾第留斯號的電光的照亮,我可以看出她那還沒有被海水所腐蝕的麵容。她作最後絕望的努力,把小孩舉在她頭上,這可憐的小生命正把兩隻小手抱著媽媽的脖子呢!四個水手的姿態我覺得非常伯人,因為他們身軀抽搐得不成樣子,他們作最後的努力,擺脫那把他們纏在船上的繩索,然後才死去。唯有那個看航路的舵手,比較鎮定,麵貌很清楚、很嚴肅,灰白的頭發貼在前額,痙攣的手放在舵輪上,他好像是還在深深的海底駕駛著他那隻遇難的三桅船!
多麼伯人的場麵!我們沉默不能作聲,在這真實的沉船事故麵前,可以說在這最後一刻掇下來的沉船景象麵前,我們的心跳動得厲害!我又看見了一些巨大的鮫魚,眼睛冒火。被這人肉的餌物所引動,已經向前遊來了!
這時,諾第留斯號向前行駛,繞過沉沒的船,我因此可以看見寫在船尾牌子上的船名:
佛羅利達號,山德蘭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