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八章 維哥灣(1 / 3)

大西洋:廣闊的水麵,麵積共有二千五百萬平方海裏。長九千海裏,寬平均二千七百海裏,是很重要的大海,在古代除了迎太基人②,可以說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海。迎大基人是古代的荷蘭人,他們因為貿易的關係,曾沿著歐洲和非洲的西部海岸往來航行!洋洋大觀的水麵,有各國的船隻往來其間,船蔭蔽在世界上所有的旗幟下麵,西頭終點為兩個尖角,就是航海家所害怕的合恩角和暴風角!諾第留斯號推動它前頭的衝角,衝破大西洋的海浪,向前駛去。在三個半月的期間,它走了近一萬裏了,超過繞地球一周的大圈了。現在我們上哪裏去呢?將來有什麼可以給我。們看的呢?諾第留斯號從直布羅陀海峽出來,駛到大西洋麵上。它又浮上水麵來,我們每天在平台上的散步現在又恢複了。

我立即上平台去,尼德·蘭和康塞爾陪著我。在距離十二海裏的地方,隱約現出聖文孫特角,那就是西班牙半島的最西南的尖角。當時起了相當厲害的南風。海麵波濤洶桶,海水滾滾打來,使諾第留斯號發生激烈的顛簸。在平台上簡直不可能呆下去,因為時刻都有大浪打來。所以我們呼吸了幾下新鮮空氣後,就回到船中。我回到我的房中,康塞爾也回到他的艙房。但是加拿大人像心中有事的樣子,跟著我來。我們過地中海時的飛快速度,不容許他實行他的計劃,他很顯然地表示了他的失望。

當我的房門關上了,他坐下,不作聲,望著我。

“尼德朋友,”我對他說,“我了解您,您沒有什麼可以責備自己的地方。當諾第留斯號行駛時,在那樣的條件下環境和教育的產物”,但他所理解的社會環境主要指政治、法,想要離開它,簡直就是發瘋!”

尼德·蘭不回答。他緊閉的嘴唇,他緊蹙的眉毛,表示他心中有一個堅定的思想死死糾纏著他。

“瞧著吧,”我又說,“事情並不是完全沒有希望。我們現在沿葡萄牙海岸上溯了。不遠就是法國、英國,我們可以很容易找到一個逃走的地方。啊!如果諾第留斯號從直布羅陀海峽出來,往南方駛去,如果它把我們帶到沒有陸地的那些區域去,那我心中跟您一樣,感到煩惱。但是,我們現在知道尼摩船長並不躲避有文化的海麵,我想在幾天內,您可以比較安全地來執行您的計劃。”

尼德·蘭的眼睛更盯得我厲害,最後,張開嘴巴,他說:

“實行我的計劃就在今夜。”

我突然站起來。我但白地承認,我一點也沒有料到他會告訴我這個消息。我要回答加拿大人,但又找不出什麼話來說。

“我們曾經約定等待一個好機會,”尼德·蘭接著說,這個好機會現在在我手中了。今天夜間,我們距離西班牙海岸隻有幾海裏,夜間很陰暗,海麵上吹著風。您既有言在先,阿龍納斯先生,我完全相信您。因為我老不作聲,加拿大人就站起,走近前來,對我說:

“今晚九點。我通知了康塞爾。那時候,尼摩船長關在他房中了,可能睡下來了。機械師、船上人員都不可能看見我們。康塞爾和我,我們走到中央樓梯去。阿龍納斯先生,您就留在離我們兩步遠的圖書室中,等待我的信號。槳、桅和帆都在小艇中。並且我還弄到了一些食物。我又得了一把英國螺絲搬頭,可以把小艇釘在諾第留斯號船身上的螺絲釘取下來。所以一切都準備好了。今天夜裏見。”

“海上風浪很大呢。”我說。“我知道風浪大,”加拿大人回答,“但必須冒險了。自由是值得付出代價的。而且,小艇很結實,有些風浪,走幾海裏:算不了什麼。推知道明天我們也許就跑到百裏外的海麵上了呢?願我們一切順利,十點至十一點間我們可能在陸地的某處登陸了,或者是送了性命,所以,隻有依靠上帝的恩典,今天夜裏見!”

說完這話,加拿大人就退出去,讓我~人不知所措地呆在房中;我也想過,機會來了,我可以有時間來考慮,來討論。但我那性情固執的同伴不讓我這樣做。到底,我還能對他說什麼話呢?尼德·蘭十分對。他現在要利用的,的確是一個好機會。我可以食言反悔嗎?我能為了完全個人的利益,損害我的同伴們的將來嗎?我負得了這種責任嗎?明天,尼摩船長不是很可以把我們帶到離開所有陸地的大海中去嗎?

這時候,發出相當響的嘯聲,我曉得船上儲水池盛滿水了,諾第留斯號潛入大茵洋水底下去了。

我留在我的房中。我要躲開船長,使他的眼睛看不到我心中激動的情緒。我就這樣度過這很愁悶的一天,一方麵想走,恢複我的自由,另一方麵又惋惜,丟開這隻神奇的“諾第留斯號,使我的海底研究不能完成!這樣離開這海洋,像我喜歡說的,這樣離開“我的大西洋”,並沒有觀察它的最深水層,並沒有從它取得印度洋和太平洋曾給我揭露的秘密!我的小說剛翻完第一章就從手中掉下去了,我的夢正在最美好的時候就被打斷了!多少苦悶的時間就這樣過去,有時看見自己跟同伴們安全逃在陸地上,有時又不顧自己的理性,希望有意夕)的機會,阻止尼德·蘭的計劃不;:實現!我兩次到客廳中去。我要看羅盤。我要看諾第留斯號的方向是不是接近或離開海岸。不,諾第留斯號總是在葡萄牙沿岸海水中行駛。它沿著大西洋海岸向北開行。所以,這時候必須打定主意,準備逃走。我的行李並不重,隻有我的筆記,沒有什麼別的了.至於尼摩船長,我心中問,他對於我們的逃走將怎樣想,使他心中有怎樣的苦惱,或者使他有多少的損害,以及當逃走或被發覺或不成功的兩種情況下,他將怎麼辦!當然我沒有什麼可以埋怨他,與此相反,待客的態度,從沒有像他那麼但白真誠。我離開他,我不能說是忘恩負義。沒有什麼誓言把我們跟他束縛在一起。他相信把我們永遠拉在他身邊的,隻是客觀環境的力量,而不是我們的約言。但他的這種公然承認,永遠把我們留在船上作囚人的想法,正能說明所有我們的逃走企圖都是合理的。我自從在桑多林島附近跟船長會見以來,就沒有再看見他。在我們出走之前,是不是有機會使我再見他一麵呢?我同時又想見他,又怕見他,我注意聽,我是不是可以聽到他在隔壁的房中走動呢。沒有什麼聲響傳到我的耳邊來。那房中想是沒有人了。我於是心中又問,這個古怪的人是不是在船上。自從那一夜,小艇離開了諾第留斯號執行一個神秘的使命,我對於這個人的思想,略為改變了一些。我想,不管他怎麼說,尼摩船長跟陸地一定還保留某一種關係。難道他從不離開諾第留斯號嗎?有時候,整整幾個星期過去了,我都碰不見他。在這個期間他做什麼事呢?我以為他是憤世嫉俗,心存厭世,不願見人,是不是他到遠處去,完成某種我一直不知道內容性質的秘密行動呢?所有這些思想,以及其它無數的想法,同時湧到我心中來。在我們所處的奇特情況中,胡亂猜測是無窮無盡的。我感到一種不可忍受的不安。這一天的等待好象是無止境的由於心中煩躁,時間實在是過得太慢了。我的晚飯像往常一樣,還是在我的房中吃的。我心中有事,吃得很馬虎。我七點離開餐桌。我心中計算,距我要跟尼德。蘭約定相會的時候,還有一百二十分鍾。我心中的激動更增加了。我的脈搏激烈跳動,我自己不能靜下來。我走來走去,希望運動可以把我心中的煩亂鎮靜一下。我想到我們要在這次大膽逃走中不幸死亡,我並不怎麼難過,但是,想到我們的計劃在離開諾第留斯號之前就被發覺,想到我們被帶到激怒的尼摩船長麵前,或者,更為糟糕,他因為我的拋棄他而很痛苦,我的心就怦怦地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