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曆史學家和檔案工作者(1687——1697)
約翰·弗裏德裏希公爵於1679年12月去世,他的繼承人是他的弟弟恩斯特·奧古斯特。奧古斯特為了證實和公布布倫瑞克王室世係的曆史順序來強化他當朝的勃勃野心,又建議萊布尼茨進行研究。當時萊布尼茨正全身心地投入於哈茲礦山的複雜事務之中,對這一建議沒有響應。但是在1685年,奧古斯特終於迫使萊布尼茨接受了這項建議。根據雙方的約定,萊布尼茨要去寫整個格爾威夫家族的曆史,布倫瑞克家族是格爾威夫家族的一個分支,而公爵將保證萊布尼茨的薪金。這部曆史將從最早的年代寫起,一直寫到當時。這樣,萊布尼茨又成為一名曆史學家和檔案研究者。
萊布尼茨很快便進入了角色,幾乎是詳盡無遺地研究了當地有價值的檔案材料,並且到巴伐利亞、奧地利和意大利進行了一次長途旅行,為編撰格威爾夫家族的曆史進行了大量的工作,輯錄了大量的檔案材料,其中大部分是未曾出版的。1698—1700年,他出版了六大卷,1707—1711年又出版了和格威爾夫特別有關的後三卷,更多的是在他去世後出版的。
就在萊布尼茨進行布倫瑞克家族史研究的同時,萊布尼茨的思想開始傳播。
萊布尼茨根據當時的情況,首先對宗教問題再次進行研究,尋求一種使天主教與新教重新結合的途徑。他和許多人特別是法國的包敘埃主教進行了深入的探討,但萊布尼茨本人對宗教卻沒有真正的信仰。他為了弄清布倫瑞克家族與意大利的埃恩特爾家族的血緣關係,曾訪問過意大利。這次他在羅馬參觀了早期殉教者的墓穴,帶回了一片沾有殉教者血跡的玻璃,要對它進行化驗。可見萊布尼茨對科學和曆史的興趣遠勝於為宗教衛道。雖然他也確曾費盡心機想用他的哲學為基督教的重新統一服務,他的哲學思想也的確可以通向僧侶主義,但這不過是他所代表的當時德國極其軟弱的市民階級向封建勢力妥協的階級地位和政治需要在哲學上的一種反映。萊布尼茨本人一生中從不進教堂,甚至臨死時也並沒有一個教士在場,當地人和教士甚至稱他為“什麼也不信的人”或“無信仰的人”。
萊布尼茨在尋求宗教統一的過程中,意識到哲學的重要性,開始闡述哲學問題。1671年他給阿爾諾的一封信中說明了他的思想起源。他指出,從研究中發現笛卡兒派關於物質實體的學說同無論天主教或路德教的教義都是無法調和的,因此需要發現一種新的關於實體的學說,使之對天主教和路德教都能適合,以便成為兩派教會得以聯合的哲學基礎。正是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下,他開始進行研究,在1686年至1690年間與阿爾諾的通訊中將他的主要思想“單子論”和“前定和諧論”作了最早的表述,後來在1710年的《單子論》中進行了係統概括(令人遺憾的是,萊布尼茨的這封信函直到1846年才得以公開發表)。
萊布尼茨的哲學體係通常稱做“單子論”,他自己有時也稱做“前定和諧係統”,是一種客觀唯心主義。他的這種思想經過了曲折的演變過程。概括說來,他少年時代就研讀過經院哲學,後來讀了近代數學家和作家們的作品,為那種機械唯物論的觀點首先是為伽桑狄等所複活的原子論觀點所吸引,可是經過進一步深入的研究後,又發現單從廣延性或量的規定性方麵看待物質的機械唯物論有許多缺點,因而覺得有必要否定機械的物質觀而把經院哲學所講的“實體形式”的概念重新召回,給予重新的解釋,這就是“單子論”的觀點。
萊布尼茨認為世界萬物的實體是單子。他認為單子是單片的、精神性的實體。世界的實體是單片性的東西。所謂單片的,就是沒有部分,既沒有廣延、沒有形狀,也沒有可分性;就是說,它不是物質,而是精神性的單片實體,不是物理上的點,而是形而上學的點。單子無數多,構成世界。
單子在質上有區別。單子沒有廣延,不是物質,因此沒有量的區別。但是,萊布尼茨認為,世界萬物是有區別的,因此構成這些物的單子也一定有區別。這種區別不是量的區別,而是質的區別。他把單子也稱作靈魂,認為其本性即在表象或知覺,而單子的表象是多種多樣的,單子的知覺不斷發生變化,從而形成了單子在質上的區別。單子按照其知覺的明晰程度的不同分為四個等級:一,最低級的單子是無生物,隻有細微的知覺;二,較高的一級是動物,具有感性靈魂,因而也有比較清晰的知覺和記憶;三,更高一級的單子是人類,具有理性靈魂;四,最高級的單子是上帝,具有最高的智慧,上帝是單子的創造者,是一切單子所追求的目的,是永恒真理的源泉。
單子作為實體,各自獨立存在,彼此之間沒有“物理的影響”。各個單子不能超出自身之外,別的單子也不能進入它之內。這就是說,每個單子都是一個獨立完整的世界。因此,單子質的區別和變化,也就隻能由它的內在原則所造成,這種內在原則是單子本身的欲求。
萊布尼茨斷言,各個單子彼此獨立,自成體係,但同時各個單子的表象是和諧一致的,這種和諧是上帝預先按排好的,叫做“先定和諧”。上帝保證了無數多的單子的絕對的統一,也就保證了萬物的和諧與宇宙的秩序。
從以上萊布尼茨對單子及其特性的規定可見,萊布尼茨把精神性的單子說成是世界萬物的實體,認為物質事物由精神的單子所派生,上帝是世界的創造者和主宰,這顯然是客觀唯心主義,是對封建神學的妥協和效勞。列寧在揭露萊布尼茨單子論的實質時寫道:“我的自由的轉達:單子=特殊的靈魂。萊布尼茨=唯心主義者。而物質是靈魂的異在或是一種用世俗的、肉體的聯係把單子粘在一起的漿糊。”
萊布尼茨唯心主義哲學中包含有辯證法思想因素,首先是關於實體能動性的思想。當時機械論者都把實體或物體同運動割裂開來,認為實體或物質本身是僵死不動的,它的運動隻是由於外力的推動。萊布尼茨克服了這種形而上學、機械論的觀點,在實體的概念上增添了活動的原則,從而提出了實體能動性的重要思想。按照他的說法,單子的知覺不斷變化和轉化,就表現了單子自身的能動性。他進一步肯定,由單子聚集而成的物質事物也有能動性,因此,“實體是不能光就它的沒有任何能動性的赤裸裸的本質去設想的。能動性是一般實體的本質。”對萊布尼茨這一辯證法思想,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給予了高度評價。列寧指出:“萊布尼茨通過神學而接近了物質和運動不可分割的聯係的原則。”
六、外交家和院士(1698——1714)
萊布尼茨與各個不同宮廷的接觸,加上他具有家譜學的專門知識,這就使得他在外交上對漢諾威非常有實際價值。他早在1676年就發表了一篇冗長的論文,文章捍衛了德意誌國家應該被看作是一個主權國家而不僅僅是皇帝的臣屬的權利,這篇論文很快就出了五版。後來他設法勸布倫瑞克的安東·厄爾裏奇放棄其對德意誌帝國第九選帝侯的要求,結果是1692年恩斯特·奧古斯特被及時地推選到漢諾威選帝侯的重要位置上。恩斯特·奧古斯特死於1698年,在他的繼承人喬治·路德維希的統治下,王朝內部的關係立刻陷入矛盾中,爭論的焦點是:究竟是通過建立一個強大的北方國家聯盟,還是通過實行綏靖政策來遏製法國,漢諾威人主張前一種策略。1702年,正巧是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爆發的前夕,在勸說安東·厄爾裏奇解除和法國的盟約失敗以後,萊布尼茨從布倫瑞克被召回。然而,他的私人聯係依然像以往那樣牢固維持著,而且很快恢複了與布倫瑞克的經常往來。
多年來,萊布尼茨忙於英國王位繼承問題,特別是在他作為恩斯特·奧古斯特的妻子索菲的密友這種角色的情況下。根據1689年通過的《權利法案》,基督徒不能繼承英國王位,這就使得王位繼承權幾乎不可避免地將經過波希米亞的伊麗莎白——詹姆士一世的女兒,索菲的母親——傳到蘇非的大兒子喬治·路德維希手中。這種推測最終秘藏在1701年的《王位繼承法》之中。但是,無論在法律實施之前還是之後,在倫敦和漢諾威之間都有許多令人棘手的談判,萊布尼茨後來對他自己在這些談判中所起的重大作用感到自豪。他在實際上並無任何官方職務,而且由於他和蘇格蘭的間諜克斯蘭德的克的天真的勾結,甚至險遭不幸。在他最後幾年發表的著作中,多數是一些有關政治的小冊子(例如,他在1715年寫的《對要求詹姆士二世的後裔繼承王位者的反駁》)。
萊布尼茨顯然把自己看成王位繼承問題上的權威,因為他在每個重大事件上都寫過些備忘錄和小冊子(特別是1700年西班牙的查爾斯二世死後,西班牙和奧地利的王位繼承問題,以及托斯卡納的王位繼承問題)。1700年,喬治·路德維希的妹妹,選帝侯的妻子,勃蘭登堡的索菲·夏洛特寫信給萊布尼茨,請他在使她丈夫弗裏德裏希當選為普魯士國王的談判中幫忙,然而,他很晚才收到她的信,所以來不及去參加了。第二年,他兩次到柏林去宣傳漢諾威的反親法派的政策。1708年,他到維也納去繼續完成一項秘密而又無確定結果的使命,這項使命是代表布倫端克公爵的利益,反對漢諾威的利益,其目的在於使布倫瑞克家族得到希爾德海姆的主管教區的一部分,但結果一事無成。在以後的幾年中,他不得不繼續在維也納為漢諾威執行一些不太重要的使命。
此時的萊布尼茨已經聲譽日隆,他雖然主要是在為王室服務,但並未介入高高在上的貴族生活,而是在世紀的轉折年頭,把自己的熱情投入到科學院的建設之中。美因茨、漢諾威和華沙都在他的計劃之列,不過他的主要精力放在柏林、德累斯頓、維也納和彼得堡的具體建議上。從1695年起,他就一直為在柏林建立起一個科學院而四處遊說。1698年,他首次前往柏林。1700年,在他第二次訪問柏林時,選帝侯弗裏德裏希對這項計劃給予了決定性的支持,同時對尚未充分計劃好的建立一個天文台和一個圖書委員會的設想也予以支持。萊布尼茨親自任勃蘭登堡科學學會的終身會長。1710年該學會用拉丁文出版了《柏林學院集刊》第一卷,共收論文58篇,其中有12篇是萊布尼茨的,文章主要涉及數學和自然科學。學會的成立及其活動確實提高了普魯士的聲望,而且它成為以後柏林科學院的基礎。
在普魯士取得初步成功以後,1703—1704年,萊布尼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勸說薩克遜的選帝侯在德累斯頓建立同樣的機構,但是這個提議沒有被重視。幾年以後,他在維也納卻獲得了意料之外的成功。1712年初,維也納的皇帝給他以帝國顧問的職位,而且任命他為正在籌建的科學院的指導。然而直到萊布尼茨去世,這個科學院始終沒有建立起來。最後在1711—1716年期間,當俄羅斯的彼得大帝三次到歐洲進行目的不同的旅行時,每次他都設法拜見。他力圖使彼得大帝相信,對彼得堡來說,建立一個科學院是很有價值的。但是直到他死,他所作的一再努力也未見成效。然而他在1712年得到了一個數學和科學顧問的宮廷職務,沙皇非常熱衷於促進俄國和歐洲間的科學合作,並且同意進行北磁極位置的研究,以及對俄國和美洲之間有無地峽的研究,還有關於斯拉夫人的起源和他們的語言研究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