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坐在石凳上,望著緩緩飄零落葉的大樹發呆,不知她在想什麼。院落也很靜,除了偶爾有幾聲鳥鳴,偶爾有幾聲風吹樹枝的‘沙沙’聲,就再也沒別的聲音。
她的背影纖弱,近兩個月未見,她瘦了不少,跟紙片人似的,好像風再大些,她就會被吹走,不知為何,百裏千川覺得千千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明明觸手可及,卻又感覺咫尺天涯。
樹葉悠悠飄落,落在她的肩頭,好似留戀她的體香,不願離去,風吹,它在肩頭輕微搖擺,似一隻透著淒涼美的枯葉蝶在做生死一線間最後的掙紮。
百裏千川輕盈起身,白衣飄然,衣袂劃動空氣的流波,腳踏輕風,無聲無息落在她的身後,緊隔半米,他的心髒失去節奏亂跳,光是站在她身後望著她,他就緊張。
在他落在她身後的瞬間,千千看似發呆無神的眼眸有輕微的顫動,鼻翼間的呼吸也紊亂了,其實,百裏千川站在屋頂的那刻,她就知道了,她想用假裝不知道來掩飾自己緊張喜悅的心情,因為這種喜悅是罪!這種情是惡心的存在!
緩緩伸手,他欲撣去她肩頭的落葉,隨著他手指越來越近,千千的呼吸越老越急促,雙眸複雜。
眼看修長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她肩上的落葉,百裏頓了頓,手指握在掌心,垂落。
感覺到他收回手,千千悲喜交加,如果他真撣去了落葉,她還能用發呆來逃避嗎?她該怎麼麵對他?真的為敵?她……狠不下心。
微微垂眸,她在心中祈禱,快點走。
“千千。”他忽然出聲,很輕的聲音,輕的就像幻聽。
他在叫她……皓齒咬唇,秀眉微蹙,他為什麼要叫她!無聲息地來,無聲息地走,不好嗎?
“千千。”他又喚了聲,這一次比第一聲聲音大了些。
突地,千千起身,肩膀微顫,背對著他,像在極力隱忍什麼;突地,她轉過身來,麵無表情看著她,眼神宛若陌生人。
“百裏島主。”她嘲諷喊了聲他,“蓬萊離大尤國不算近,島主是碰巧路過,還是特意來找本尊。”
本尊……她竟然自甘為魔,身體上被迫接受雲重煙的魔力和心甘情願成為魔尊是兩回事,她這算是表明立場了?
他看著她不說話,氣氛有些沉重,千千冷笑看著他,仇恨的視線隱忍幾分痛楚,“或者說,百裏島主是親自執行必殺通緝令?”
她誤會他了,那份必殺通緝令,他不知情,但是,他不能說是花想容做的,她對想容本就有仇恨,若將此事說了出來,她跟想容間的梁子越結越深。
“我已命人撤銷通緝令。”他這麼說,等於默認了。
千千心裏吃痛,她本幻想著,通緝令是花想容搞的鬼,跟百裏千川沒有關係,他被蒙在鼓裏不知情,看來,是她多想了!
“百裏島主好興致,閑的無聊麼?既然發出必殺通緝令,又何必收回去,多此一舉。”
“不管你怎麼想,我都要告訴你,我沒有殺你的意思。”他的視線落在她的心髒處,眼神一沉,“包括那一劍,我是無心的,我以為你會避開。”
她怒會衣袖,側身不看她,“有心也好,無心也罷,那顆心已死在你的劍下,百裏千川,你還記得我離開蓬萊時說的話麼?”
他當然記得,她說隻要她今日有幸不死在蓬萊,定帶群魔攻打蓬萊。
深呼吸,壓抑席卷心頭的痛,“千千,我今日前來找你,不是為了與你爭吵或動手,我想幫你。”
她冷笑看他,胸.脯因憤怒起伏,修長的指尖滲進掌心,一步步靠近他,咄咄逼人道:“幫我?你能幫我什麼?幫我複活雲重煙?幫我殺了花想容?幫我忘記所有的傷痛?百裏千川,你說你能幫我哪一個?你一個都做不到!”
說著說著,淚不爭氣落下。
“千千。”他伸手,欲擦去她的眼淚,還沒碰到就被千千用力拍開。
她紅著眼,咬牙切齒道:“別碰我!”
凝視她的側顏,明明是個單純天真的女孩兒,現在變得人不人魔不魔,她變成這樣,他脫不了責任,“我想做的隻有一件事。”
她回眸望他,明亮的淚眸中有他的身影。
“縱然萬劫不複,我隻願你眉眼如初。”
風吹過,拭去眼角的淚,瞳孔驚愕放大,她的眼裏隻有他俊逸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