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磨溪和鄭子野麵麵相覷。
誰也不願意開口說出可怕的猜想——
假如之前打聽來的消息都是真的,那麼很可能不隻有一個人中了毒,而是有很多人。而且這些人也許都舉足輕重,分量重到能夠讓盜俠花無常自願為他們奔走。
而高樊樊似乎並沒有向他們隱瞞什麼的必要,而且她的反應也不像是知道了青玉蘭的什麼消息。
“你就別瞎想了。”
陸磨溪安慰師哥說,“哎你放心,我肯會做好護花使者,再怎麼也不會給你丟臉的。”
“算了算了,不跟你說。”鄭子野搖搖頭,斜眼道,“跟你說了你也不懂,這種江湖大事你是不明白的。”
“我看是你自己想找人說道‘自己的重大使命’吧。我可不中你的激將計。”陸磨溪挑了一塊桃花酥酪往嘴裏塞,“再說什麼時候不能聽你吹牛,現在本少俠可是要享良宵美景,品清酒珍饈,聽絲竹樂曲,誰管什麼大事?當下的大會難道不是大事奇事?我何必聽你說去,眼前看就可以了。”
“喂——你這家夥怎這樣隻知道吃喝!”鄭子野皺眉說道,“我們可是來辦正事的,你倒是對下麵這些人的行動上點心啊。你看到剛剛那毒針了沒有?這水陸會的舵主神龍不見首的,沒想到這麼厲害。”
“嗯。是裏海,是裏海。”陸磨溪口齒不清地應道,“可是以前從沒聽說他這麼心狠手辣欸……”
“你怎麼吃這麼多點心?”鄭子野不滿意道,“我從來沒發現你還可能是個餓死鬼投胎啊。吃多了走都走不動,到時候輕功使不出來急死你算了。”
“怎麼會啊……”陸磨溪小聲嘟囔道。
片刻,一曲石湖仙罷了,眾歌舞伎這才退下。簾幕一重一重被侍童兒拉開,漸漸能看清楚裏麵影影約約的人影。
簾幕拉開了六七重,終於看到了真麵目。
裏麵坐著個年輕公子。身材雖然在眾多練武的人中間不算高挑,但是容儀氣度看上去就與那些普通的刀劍客不同,倒像是書香人家出來的,溫文儒雅。至於相貌,那就更不凡,恐怕可以歸入不掩容貌就難以乘車上街的一類了吧。
隻見他開口慢慢道,“在下便是水陸會舵主,大家不必稱我舵主,叫我無雙公子便可。今日與大家相聚於此,不同往日隻是談些生意往來,實是有要事相告。”
陸磨溪嘖嘖了兩聲。
“不像是會用毒的人。”她不解道。
“你這家夥是看到人家花容月貌就先入為主了吧。”師哥給她腦袋上敲了一記。
陸磨溪搖搖頭,說,“我不覺得他會隨便殺人,我覺得他不像個冷血的人……”
“你怎麼就覺得了?”師哥嗤笑。
陸磨溪倒是低下頭認真地思考起來,沉吟了片刻,抬頭說道,“他的氣息不像。”
“直覺也會騙人。”師哥回答說,“我們就好好看看這個無雙的公子哥的本事罷。想必也會有人對他的實力和身份存有疑慮的。”
公子無雙。
這一點在座的都省得。
另這位公子無雙的不是容貌,也不是身姿,而是那水陸會唯一的舵主令牌。
很多人都對這令牌好奇,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有機會看到。這令牌究竟長什麼樣?
是什麼東西能號令整個水陸會?
所以聽說這次水陸大會舵主親自出席,有些常年不問世事的江湖俠客也來湊熱鬧。
然而大家卻都不免有一些失望。因為這位公子坐在酒案後麵,看不清楚他的腰間。
“這家夥一點也不像是會用毒的人。”鄭子野感歎道,“真是不可貌相。”
他剛轉過頭,就不見了陸磨溪。——人呢?
就看見陸磨溪向樓下一躍,托著兩個小白玉酒盞座在了掛紗簾的橫梁上麵。
隻看見她手輕輕一擺,酒杯就直直掉了下去。酒漿卻沒有四處飛濺。
“這位客人,卻是想要做什麼?”舵主笑道,穩穩當當把酒杯接過放在了桌子上麵。
——酒杯仍然滿滿的。
陸磨溪爽朗地笑道,“我想敬你一杯酒。剛才冒犯你的人被帶了下去,但你總不會連這個都提防吧。”
“不會。”
“那不就好了?大家說是不是?”
誰都沒有發出聲音。
就連鄭子野都沒有說什麼。他現在是完全不明白這個小師妹打得是什麼算盤。
陸磨溪跳下橫梁,舉起白玉杯子說,“我敬你一杯。”說罷一口飲盡。
就看見那舵主竟然真的也站了起來。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他也是站起身舉起酒杯。
就看見果真腰間是那塊傳聞中的舵主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