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幕垂下的時候，城中各家各戶早早關了門，門前掛上大紅的燈籠，貼著黃道紙符，一家人全部縮在一處，手裏拿著刀鋤棍棒。而城池的守衛軍也不敢休息，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巡邏，而夜間一向熱鬧的青樓楚館，雖是燈火通明，卻也沒有一片粉黛站到街上攬客。
“你們在這裏睡一覺，我去去就回！”
“不能帶上我們嗎？我們就站旁邊不插手！”
微弗眨巴眼睛，神情甚至認真，好似不能離開淩禦一般，而他怔了怔，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驀然一笑。
“莫怕！這是拜祭神明的地方，魔界中人不會冒然進入，再說我與你靈力想通，若有事，我會瞬間到你身邊！”
“那你也要當心！”
微弗糯糯的聲音，帶著輕許的顫抖，聽來竟是綿綿柔情，深入心裏亦是幾許溫軟。淩禦何曾見過她這般柔弱，驀然有些失神，分不清前塵與今朝。
“黑水沼澤那次，我本無意折殺那隻牲畜……”
見微弗迷惑的樣子，他突然醒悟過來，隻是捏了捏她的手，點點頭，便站了起來。一層水幕將微弗和結縭罩在裏麵，白影還是衝天而起，消失在茫茫夜色。
回首處，再不是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女，笑話他何處仙家小弟子，竟是膽大妄為到與相柳搏鬥。
淩禦隱在白雲上，在夜近三更的時候，果然見到城中升起黑煙，白骨像蛆蟲一般，從黑暗潮濕的向北水溝裏鑽了出來，百姓們明明嚇的驚慌而尖叫，可偏偏一點聲音都傳不出來。
一顆明珠從袖中飛出，徑自飛向城中民居上方，黑煙像潮水般湧了過去，很快，尖叫與嚎哭的聲音，充斥在滿城夜幕中，衙役和巡邏的官兵聽到，紛紛向那片民居奔去。
很快，百姓們跑到了大街之上，而刀劍削骨的聲音此起彼伏。
“想讓將軍見衿柔一麵，可真是不容易！毀了那麼多的骨牲，可是要再養上萬年啊！”
略帶沙啞的女聲響起，而後一隻碩大的蝙蝠出現在高空，赫然坐著黑紗蒙麵的女魔君，隻是手中不是那對彎刀，而是一個破舊的羊皮紙卷。
“將軍可還記得這個？”
蒼白的手指將紙卷打開，上麵是已然不太清晰的地圖，最下是斑斑暗紅，好似剝落的血跡。淩禦本是麵無表情，此時微微有些動容，看向女子的麵紗，也帶了點憂傷的表情。
“當年真是對你不住！”
沙啞的聲音笑了起來，一雙眼睛裏麵攜怨含恨，一瞬不瞬地盯著白裳墨發，立在雲頭的男子。
“我對你真情真意，寧願守百年孤獨，也放你回去，可是轉眼間，你成了我的仇人，屠殺我的族人，歸聘，你可記得當時就算我以死相求，你隻說了一句什麼話！”
死不足惜！
淩禦看著她，竟是有些躲避她的目光，透出一股無奈的淒涼。
“我有皇命在身，平複蠻荒為任，可是從未想過取你性命，而你也讓我猝不及防，以至於八萬年來，悔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