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上,看著百姓的笑顏,聽著百姓的歡語,風獨影心頭最後那一點因厲氏父子而起的不開心也就煙銷雲散了。穿過那些熱鬧的街道,兩人往人少的地方走,以免青鳥至時驚動百姓,隻是在轉過一條街時,久遙卻腳下一頓。
“怎麼?”風獨影停步問道。
久遙沒有說話,卻是笑指對麵。
對麵街道與小巷相接的一片空地上,一幫孩子在玩。
一個女孩兒指著兩個比較高的男孩道:“你們倆,一個扮厲剛,一個扮厲翼。”然後又指著餘下的那些孩子道:“你們分成兩派,一派是徠城那些不聽話的士兵,一派是鳳王帶著的那些本領高強的侍衛。”
有孩子問:“那誰扮鳳王?”
女孩挺著小胸膛,昂著小下巴,道:“當然是我!”
於是有的孩子不幹,都不願意做厲家的壞蛋,都要做鳳王。
女孩皺著鼻子頗有大姐派頭的一揮手,“鳳王是女子,當然隻能我當,你們一群臭小子怎麼能當鳳王!”
孩子們沒話說了,隻是心底依舊是有些不樂意的。
“我們先玩了鳳王懲厲家壞蛋,回頭我們再玩鳳王臨朝,到時就封你們做大官。”女孩許以諾言。
於是孩子們都點頭了,開心地玩起遊戲來。
久遙看著那些孩子,樂嗬嗬地道:“看來我們得生個女兒來繼承你的王位。”
“若有個女兒才不叫她當王,我就讓她習一身武藝,然後仗劍江湖,逍遙快活去。”風獨影卻不認同。
久遙一聽,眼珠子一轉,道:“那我們還是趕緊先生個兒子吧。”
“誰跟你生兒子了。”風獨影臉一熱,轉身快步走進一條僻靜的小巷,久遙笑著追了過去。
不一會兒,青鳥飛至,馱起兩人展翅飛離徠城。
青鳥養在風獨影身旁多年,自然是聽其命令,所以久遙一直不曾說話,待飛了兩刻鍾,往下看去,依稀是到了淺碧山,不由疑惑,但依舊沒有出聲。
在淺碧山的西麵山峰,青鳥放下兩人。
十月初,一彎弦月淡淡掛在天邊,滿天繁星閃耀,那密密麻麻的星子連成一片,就仿佛一襲輕薄的銀色光紗鋪展於墨色的夜空上,溫柔明亮,美如幻夢。
“這裏離別院很遠了,我還不曾來過呢。”久遙道。
風獨影仰望夜空片刻,吩咐青鳥候在此處,然後牽起久遙的手,“我們走吧。”
“嗯。”久遙點頭,握住她的手。
淡淡星光下,兩人靜靜走著,約莫一刻後,風獨影停步。
透過枝縫,朦朧的微光裏,隱約可看見前邊是一處山洞,黑漆漆的洞口在夜裏顯得無比幽深。
風獨影站立不動,久遙可以感覺到她身體微微地顫抖,他不由心驚,忙伸手握住她的手。
相握的手是如此的堅實溫暖,風獨影深吸一口氣,抬步往山洞走去,久遙自是跟隨。
踏入洞中,便一片黑暗襲來,耳邊隻有兩人的腳步聲,腳下踏著的地麵平整無坑,久遙一步一步跟在風獨影身後,又走了片刻,隻聽得一聲響聲,然後洞中便亮起一點火光,久遙不由停步。
火光又陸續亮起,卻是風獨影陸續點燃了洞中燭台,然後在一片暈紅的燭光裏,久遙看清了眼前的山洞,頓時呆住。
山洞很深,也很寬廣,一眼看去,倒似是一間寬敞的屋子。屋的左邊擺著屏風、檀床、軟榻,屏風上畫著墨竹,床上垂著青帳,榻上置著瓷枕,還有一些小擺設,布置得像間臥房;而右邊則擺著書案、藤椅,案上鋪著紙,紙上壓著玉石鎮紙,旁邊置著墨硯、筆架,架上數支紫毫,書案之旁排著幾排木櫃,櫃裏滿是書籍,一看就是間書房。隻看左右,大約都會以為這是哪位博學愛書之士的屋子,可沒有人的屋子裏會有墳墓!
山洞的正前方,堆著一座墳,墳前的墓碑上刻著——風青冉之墓——盡管蒙塵,可赤色朱砂依舊鮮明,如薄薄塵土灑在鮮血上,像一道經舊不愈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