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哭累了便睡了,我和她平躺在床上,睡姿各異。我是筆直平躺在床上,像即將如棺的冰冷屍體;而幽幽,是稱之為最缺乏安全感的睡姿,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眉眼緊蹙,如同一隻受傷小獸。
我知她這樣是因為什麼,但還是覺得自己並不是很了解她。她是很了解我的,比我自己都要了解我。
第二天,幽幽不知什麼時候起床的,她叫我起床時,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輕央,今天你去學校嗎?”她邊吃早餐,邊悶聲問,也並沒有抬頭看我。
我想了想,已經好久沒去學校了,再不去就要被開除了,於是點頭。
去學校的路上,我們之間沒有說一句話,靜謐得詭異。
“哎,輕央,你好了點嗎?沒事了吧?”剛踏進教室,洛洛迎了上來。
我有些困惑,“我怎麼了?”
“你不是生病了嘛?失明了,幽幽給你請的假。”
“......”就知道她記仇。
“哎,輕央,導師有事找我,我先過去了啊。”洛洛放了一個飛吻便走開了。
以前的日子走了,還會回來的吧,現在就是開始。
我散漫地四處逛著,學校的木棉樹從盎然到光禿禿,毫無美感。
眼光突然停住,內心在掙紮,我要不要避開?
不遠處,白鬱薇牽著程堯風,緩緩走來。
偶遇前男友與他現女友的情節,我不會尷尬,隻是不想見到他,但想想,也覺得避開沒必要,於是繼續散漫前行。
突然迎麵撲來的人影嚇得我後退了幾步,避不開,就這樣生生被抱住。
“程堯風,你放開!”我惱怒不已,張嘴就往他手上咬了一口。
他鬆了手,揉了揉被咬的手,清晰的牙印,他眼裏憂傷彌漫,“輕央,你...還好吧?”
“不見到你的話,我一切都會很好。”
程堯風臉色一下子僵住,白鬱薇跑過來,似護犢的獅子般把程堯風護到身後,我想,白鬱薇是真的很愛程堯風。
“顧輕央,你夠了!他不過是擔心你,你憑什麼這樣傷他?!”白鬱薇臉色陰沉,磨牙吮血,一臉要將我撕碎的表情。
“憑他愛我,所以傷他輕而易舉。”說出口的話,連我都開始厭惡自己,果然如幽幽所說,拿別人愛我的心來傷害別人,看白鬱薇這架勢,估計少不了一番掐架。
果不其然,白鬱薇舉起手便向我扇來,程堯風想阻止,卻是反應太慢。可是,她的手並沒有在我的臉上奏出任何音符。
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我看向旁邊,是蘇涼安。
我突然就希望這一秒可以停止,不是在他懷裏,不是聽他說情話,而且受他保護,時間永遠停止。
程堯風反應過來,急忙拉開白鬱薇,臉上歉意,悲傷交加。
白鬱薇甩開程堯風的手,捂著臉,轉身揚長而去。
程堯風看著我,低聲說了對不起,便追她去了。
我想笑,想哭,心裏似貓抓,情緒消極不已。我真的不想程堯風去追白鬱薇,他不是說愛我麼?愛我怎麼會去與我敵對的女生在一起,氣我?我承認,我氣到了,就算不愛他,也見不得他與別人好,尤其是我討厭的人。
“顧輕央,你沒事吧?”蘇涼安輕輕說,我看向他,卻發現,他的視線在天際,遙遠飄渺。
“嗯,沒事。”末了,又問:“你沒事吧?小葵...”
蘇涼安終於把視線放到我的身上,我感覺有些如芒在背般。
他歎了口氣,“一起走走吧。”
“好”我應。
學校的操場很大,積雪已經被掃去,不過仍有晶瑩薄冰鋪著,一步一個腳印。
我跟在他的身後,嘴巴往手上哈著熱氣,眼睛不時看看他的背影,心上卻如履薄冰。
“顧輕央,以前小葵很喜歡你。”他出聲,後背明顯一顫,顯然是因為蘇葵這個名字。既然是一道傷疤,自己為何還要揭開?
“嗯。”我模糊不清應了一句,我不喜歡現在的氣氛,壓抑,悲傷。
“小葵很喜歡那隻羊,你替她好好照顧它,可以嗎?”
“嗯。”我實在不知道回答什麼,蘇涼安,我們第一次獨處,你為什麼要提不愉快的話題呢?
“謝謝你。”他突然停步,我不經意撞上,一切都巧合得恰到好處,對我來說。
我抬頭,對上了他平靜如水的眸子。
蘇涼安,到底怎樣做,才能讓你擺脫蘇葵去世的噩夢。
我受了魔障般,伸出手,觸上他的消瘦臉龐。他怔腫一秒,即退開了。
我訕訕收回手,尷尬不已。
蘇涼安,這般,你便知道我對你的情感了吧。你要躲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