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柱子家,村長安排人開始布置靈堂,之前去北山的那些年輕人的父母個個麵色難看的圍了上來,想讓村長找幾個人上山去找人,說是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怕出事。
村長有些猶豫,村裏一直流傳著太陽落山不可進山的說法,此時已經臨近半夜,誰會明知有危險還肯上山?
無奈之下村長隻能先安撫幾句,說一定是因為天黑幾個年輕人迷路了,等明早天一亮如果他們還沒回來,一定安排人去找。
大家都知道村長在忌憚著什麼,雖然心裏掂心自家孩子卻也沒在說什麼,畢竟打心眼兒裏他們還是信服著村長的。
在這個貧窮落後的山村裏,村長就像是大家長一般,人人都要對他唯命是從。
聽著他們的對話我心裏總覺得發慌,望向遠處,月光下能清楚的看到東山半山腰的位置散發著騰騰黑霧,耳邊突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們回不來了……
我嚇了一跳,連忙去看旁邊,卻發現大家離我都很遠,我這是又出現幻覺了?可那聲音卻是那麼真實,就好像有人就站在我旁邊一樣。
等都折騰完已經是後半夜一點多,大家夥也沒有了再去舅舅家熱鬧的興趣,從大柱子家出來之後就紛紛嚷嚷著回家了,隻剩下了幾個住的比較近的鄰居去了舅舅家,說是舅舅留下陪我守靈,要辦喜事的家裏沒有男人不吉利,我真是搞不懂,這都是誰傳出來的荒謬說法?
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整個靈堂就顯得有些陰森詭異。
我有點不敢去看那在燭光下散發著血一樣紅光的棺材,視線轉向另一邊卻恰巧看見村長拄著拐棍蹣跚的往外走,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好像看到他嘴角有一瞬間勾起了一抹詭異的弧度,再認真去看時卻隻能看到滿麵愁容,就是嘛,還有四五個小夥子生死未卜,村長怎麼可能不擔心。
留下守靈的除了舅舅和我還有另外三個男人,本來我是想讓他們的媳婦也留下的,畢竟隻有我一個女的感覺也別扭,哪知那一個個的一聽我這麼說都聲稱家裏還有孩子照顧,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他大爺的,你們哪裏是要照顧孩子,明明就是害怕!搞的好像我就不害怕一樣。
另外兩個男人見自己媳婦走了就建議倒班守靈,我是沒什麼意見的,倒班的話在這兒待著的時間還能短點。
其實所謂的守靈就是看著別讓貓跳過棺材,人人都道貓有九條命,如果從死人身上跳過,死人就會向貓借來一條命用來還魂,也就是俗稱的詐屍。
蘇醒的屍體會完全喪失人性,攻擊身邊一切有生命氣息的人或動物,除非有本事的人能將他鎮壓,否則必定要鬧出大亂子。
大柱子的棺材放在堂屋,此時整個屋子的房梁上已經掛滿了白布,棺材頭擺放著兩根白蠟燭和一個火盆,窗戶明明關的很嚴,卻還是總感覺屋裏有風,吹的白布不停在晃蕩。
我有些膽顫,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經曆守靈這種事,我都在考慮等天一亮就去村口坐車回家,也不參加什麼婚禮了。
戰戰兢兢的守了一個多小時,除了偶爾傳來的幾聲貓叫聲之外,整個村子好像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跟我一起守夜的除了舅舅,還有一個叫高剛的男人,剛才跟他聊了幾句,驚訝發現他跟大柱子其實並不熟,留下守靈不過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跟大柱子太像,不但老婆跟人跑了,孩子也溺死在了村邊的小河裏。
我聽了微微皺眉,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嗎?
氣氛突然沉悶下來,沒有人再開口,舅舅突然說要去廁所,不一會兒就聽見他在院子裏喊廁所裏沒紙了讓高剛去給送紙。
我當時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但總不能讓舅舅一直蹲廁所吧。
本就安靜的靈堂剩下我一個人之後更是靜的可怕,我隻能把注意力全放在麵前的火盆上,不停的往裏填燒紙,心裏默念不要來找我。
本來關的很嚴實的窗戶突然‘嘭’的開了,窗扇撞在土牆上顫巍巍的扇呼了幾下。我隻覺得心跳加速整個人都傻了,還不等緩過神來一隻腐爛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媽呀!”我猛地躥了起來,連滾帶爬的滾到了另一邊,就看見應該已經死了的大柱子麵無表情的站在我身後,讓我詫異的是他竟然在哭,隻是留下來的都是血淚。嘴巴張張合合好像在說什麼,我認真盯著他的嘴型,跟著他念了出來‘救我’。
我猛地睜開眼睛,還是那個靈堂,舅舅正坐在棺材前燒著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