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晚幽長歎:“姐姐也是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啊。”
說罷,她掀開被子,露出微微隆起的腹部。晚晴訝道:“姐姐,你這是……”,原來不是身染重疾,而是懷了身孕。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蹊蹺,不由道:“姐姐有孕,本是大喜之事,為何要這般遮掩,當作病訊來報。”
心中升起的喜悅還未過去,又漸漸被一種不安所代替。上官晚幽這樣做,是在提防誰?她與林子昊新婚燕爾,正該是濃情蜜意的時候。
上官晚幽目光一寒,手上發緊:“如若一步不慎,恐怕喜事真要變喪事了。”她說得咬牙切齒,聲音卻不無淒婉。晚晴喉間一澀,握住她的手。那手,微涼,如同窗外漸寂的夜色。燭光冉冉,照著昔日滿懷憧憬的如花笑靨,耦合色繡帳泛著清冷的光,錦繡團簇中,上官晚幽麵色如霜。
沉默片刻,她幽幽道:“晴兒可知,如今林府不止有姐姐一人?”
她已經想到了,在這個容許男人三妻四妾的世道,除了另一個女人,還能有什麼讓上官晚幽如此忌憚。晚晴輕輕啟唇:“姐夫……納妾了?”
不料,上官晚幽冷笑一聲,“並非納妾,而是另娶了一位如夫人。”
如夫人?晚晴微驚,也隻能緘默無言。想來這位如夫人在林子昊心中的份量不輕。上官晚幽望著窗外靜謐的月色,聲音寂涼:“我十一歲時爹娘就與他林家議定婚事,可直等六年過去,我十七歲了,他才遲遲來下聘禮。我原以為,他一心攻讀詩書,以前途為重,不僅不覺不妥,反而暗自欣喜,以為終得上蒼庇佑,嫁得一位如意郎君。”
“他今年十九歲,為人慷慨正直,胸懷大誌,且潔身自愛,成親之前,從未親近女色。即便之前他的父親要為他納妾,也被他嚴詞拒絕。當時我在閨閣中,聽到這些,十分感動慶幸,理所當然的認為他是因為愛重我,才會一如既往守身如玉。可是萬沒有想到,他做這一切,從來都不是為我。”
窗外微風徐徐,樹枝輕拂瓦簷,沙沙如雨。上官晚幽的側臉隱在暗處,神情模糊:“我不奢望他仕途顯貴,唯求他能真心待我,舉案齊眉,夫唱婦隨,平安快樂一生便知足了。可這樣的日子,他隻給了我三天。”她聲音顫抖,往事不堪回首,“不,是一天也不曾有過。三朝回門過後,第二天,他便迫不及待迎了別人進門。”
“事後我才得知,那女子才是他心頭至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甚至因為她,他一度想要悔婚。後來,我多方打探才知曉事情來龍去脈,可惜為時已晚。”上官晚幽含淚道:“晴兒,姐姐好悔,一片癡心錯付,他教我情何以堪?”
說著,上官晚幽低頭,咳嗽起來。晚晴扶住她,輕輕替她捶背。抬頭見桌上放著茶碗,遂皺了皺眉,打開一看,裏麵卻並非茶水,不禁點頭。心道晶璃年紀雖小,卻甚知輕重。用手一試,杯身溫熱,端起來送到上官晚幽嘴邊,寬慰道:“姐姐莫生氣,倘若因此氣壞了身子,就不值當了。”
雖然嘴上這樣勸解,但到底底氣不足。上官晚幽性子剛烈,多年期盼愛慕,一朝發覺所謂良人原來心屬她人,豈能不恨?上官晚幽喝了口水,緩了一緩,臉色方才好些。她推開杯子,勉強笑道:“我若生氣,隻怕早就氣死了。”
晚晴想了想,道:“姐姐可知那女子來曆?”
上官晚幽搖搖頭,“她是何身份,於我來講,又有何不同?”頓一頓,終歎道:“罷了,我隻知她是官家之女,不過父親職位低微,喚作薛妙綺。”
正在這時,忽聽門外晶璃提高了聲音道:“見過姑爺,如夫人。”
上官晚幽朝外瞟了一眼,冷笑道:“說曹操,曹操到。可見背後果然說不得人。”
門被推開,一身素袍的林子昊走進來,意氣風發,滿麵春光,手裏牽著一位身著華服的美貌女子,兩人有說有笑進得門來,似乎是那女子附在林子昊耳邊說了句什麼,引得這位儒雅清俊的男子哈哈大笑。走到近前,林子昊轉過頭,笑道:“聽聞妻妹遠道而來,姐夫特意帶了如夫人前來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