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他瞧到我們這般不辭而別,一定會大發脾氣。沒想到他此刻的眼神竟然變得那般柔和,走上前來,彎下腰去,拿出懷中的燒餅,便遞了過來。他這舉動和昨天晚上的阿良可真是判若兩人。
不明白他的用意,忙扯著清歡和皓軒向後退了一步。他目光轉向皓軒,拿起他的手掌,將一個燒餅塞在了他的手中,溫和的話語道:“小少爺,一定餓了吧,這是給你的!”
皓軒冷冷的瞧著,突然一甩手,將那燒餅打在地上。圓滾滾的燒餅沿著台階滾下,忽然滾到了寺廟外闖進的一個軍官的腳下,跟著一隊的官兵破門而入。
阿良果然是心善,沒有將我們賣給人販子,卻揭了緝捕令將我們一人一百兩銀子賣給了九門提督府。這可比賣給人販子值錢的多呢。
寺門前那個軍官是我認識的,名叫顧懷瓊,他比爹爹大了幾歲,是榮祿大人一起提拔起來的,一武一文,堪稱為榮祿的左膀右臂。他和爹爹的關係應該勝過手足吧,但我聽得管家詢問阿良爹爹他們被斬的消息時,那個監斬官,便是眼前的顧將軍。
阿良轉身回到顧懷瓊的身邊,哈著腰,一臉諂媚討好道:“將軍,您瞧!人都在這兒呢。一個也不少。”
顧懷瓊忽然一掌將他推開,冰冷道:“本將軍難道不會瞧嗎?用得著你教!”嚴厲的話語,嚇得阿良一個趔趄。這顧將軍從來都是一副不近人情的冰塊臉,在他的容貌間是瞧不到絲毫的喜怒哀樂。記得有一次爹爹在家中請客,曾玩笑的說,千金難買君一笑,你這張冰塊臉,便是瞧一眼,便能把人給凍死了。
顧懷瓊雪白的手套扶向腰間的佩刀,烏黑的皮靴踏上滿地的落葉,穩而有力的步伐鏗鏘而來。他是一身新建陸軍的打扮,就連旁邊守護的官兵,都是手持火繩槍的一色新建陸軍。
想不到對付我們三個孩子,卻還要如此威嚴的陣勢,手扯著清歡和皓軒的手掌退回大殿,退到觀音的塑像前,身後已無路可走,兩扇破敗的殿門,分散的官兵阻在兩旁。
顧懷瓊彎下腰來,緩慢的目光從我們驚懼的臉上一一掃過,手掌抬了抬,拂向皓軒依然青腫的臉龐。皓軒疼痛的一咬牙。顧懷瓊眸色中忽然一抹黯然劃過,隨即轉為冷淡,也不起身,冷冷喚道:“毛阿良!”
阿良心中一喜,以為要發賞銀了,急急忙忙的奔了進來,點頭哈腰道:“將軍,您有什麼吩咐?”
顧懷瓊頭也不抬,便厲言道:“給我打!”
阿良一呆:“打誰?”話音未落,身子已趴在了地上,四個新軍一槍杆子垂來,接著便是一陣拳打腳踢。
阿良愣了一下,直呼饒命。顧懷瓊目光一轉,輕輕挑了他的下頜道:“知道為什麼挨打嗎?”
阿良搖頭,顧懷瓊手掌一抬便是一巴掌扇了過去:“學士府的人也是你這等賤民可以隨便打罵的!”
阿良一怔,抬頭瞧皓軒青腫的臉龐,心中已經會意,忙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道歉。似他這種人,便是軟的欺,硬的怕,遇上顧懷瓊這種雷厲風行之人,便隻有幺爹喊娘的份了。
顧懷瓊不再理他,目光轉向皓軒,淡淡道:“疼嗎?”皓軒可比他又要冷淡了很多,哼了一聲,也不理他。顧懷瓊忽的伸手,將縮在最後麵的清歡抱了起來。
清歡哇的一聲,又是開口大哭,胖嘟嘟的手掌垂打著他堅實的臂膀。怕他傷害清歡,我急忙甩下肩上的包裹,伸手抓了他的胳膊急道:“顧叔叔,求您放了清歡!求您放了清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