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發怒了,我們卻如何敢過去。跳躍的火光彌漫著雙方之間的僵持,隻有劈啪的幹柴爆裂聲響,是大殿內唯一的聲寂。
瞧我們懼意的退步,阿良身子忽然一欠,伸手便抓了站在最前麵的皓軒,開口罵道:“叫你過來沒聽到嗎?耳朵聾了!我為了養你們三個一天忍饑挨餓,還要被人喝來罵去,你們倒好,悠閑地在這兒吃紅薯,竟然也不給我留下點。這幾****白養你們了!”
胳膊一甩,皓軒便被他推在地上,細嫩的手掌正巧撞上被阿良甩在旁邊的木柴上,火焰燙著他倏然縮手,手心處,已然絡了一道紫紅的傷口。我忙上前去攙扶。
阿良目光瞧著皓軒瞪視的眼睛,心中更怒,隻是一甩手便將我扔在了旁邊,頭頂撞在牆壁上,疼的我呲牙咧嘴。阿良一手提起皓軒,一掌便打了過去,口中罵道:“瞪什麼瞪!你以為你還是晏家的少爺,你以為現在還會有人管你們死活,就是我******將你們扔到山裏喂狼,都不會有人心疼。你們最好別惹怒我,不然一文一個,將你們賣給人販子,到時候就是閻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們!”
皓軒挨了他三個巴掌,鼻端登時流出血來。鮮血滴在阿良的手背上,阿良厭惡的將他甩在一邊,我顧不的疼痛忙去將他扶起來,撕開身上的衣衫給他堵住流血的鼻孔。他目光中的凜然與憤恨,卻依舊死死盯著阿良。
清歡嚇得在旁邊一個勁的直哭。皓軒雙頰紅腫,被堵住的鼻血滲透棉布,又是緩緩流了出來。阿良已經甩門而去,我扶著皓軒的手掌忽然的抖了一下,隻覺得眼前一陣模糊,臉頰一側竟有一道血跡慢慢的流了下來。
哭聲,鮮血和砰的甩門之聲,半個月前,我們還是那般無憂無慮依偎在父母的懷中,聽風聽雨,聽他們講述這世間一切的美好故事。可隻是半個月的時間,我們便經曆了這個世上的最不美好,最陰暗和最汙穢的世間。所有的過往瞬間成了雲煙,丟給我們的隻是孤獨,無助,忍饑挨餓,整日的提心吊膽和被人隨便打來罵去的尖酸淩辱。
夜裏的陰風吹著寺廟的窗欞呼呼的作響,帷幔後的殘缺壁畫長牙五爪,一雙雙青紫瞳仁肆無忌憚的瞪視著我們。我沒有辦法止住清歡的哭聲,低頭瞧著皓軒紅腫的臉龐,一股無助和心酸登時湧上頭來,伸手攬了他們兩個亦是放聲大哭了起來。
身後的雕塑便是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你可以普度眾生,卻為何普度不了我們!
我們不能再依靠阿良啊,我們要自己謀求生路。當清晨的陽光穿透窗格射入殿內時,我輕輕的拉著清歡和皓軒的手掌,打開殿門準備離開。
一夜的時間,台階上又落了一層黃葉,一陣風卷來,便顫顫的掙紮而起。心中忽然一陣莫名的傷感,既然不喜歡大地,卻何必還要落下。難道你也是如我們這般我可奈何嗎?有風吹來,你們還可以扶搖直上九萬裏,而我們,卻隻能慢慢的沉淪大地。
就在我們踏下台階的刹那,寺院的門忽然被推開,是阿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