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每日帶給我們的飯食便隻是一個包子,對於我們成長的年齡,一天一夜,一個包子的飯食,又怎麼能夠?每次聽到清歡說餓了,甚至說道爹娘為什麼不要我們了,心中都有一股說不出的酸楚。爹爹和娘親,你們現在在天堂裏過的可好?
劈啪的火焰灼燒著幹裂的木柴,最後一絲火苗歸於沉寂。清歡吵得累了,便倚在我的懷裏沉沉的熟睡。皓軒去殿後拖出幹柴添火,一雙漆黑的眸子揪著清歡靜靜的瞧。忽然什麼話也不說,便向著院中走了去。一會兒功夫,拖著滿身泥濘回來,他的懷中抱了四五塊的紅薯。
在晏府時,爺爺獨居的院子中便開墾出了一片荒地,種了兩道的紅薯,皓軒識得了。在逃難的路上,無意間瞥見寺院不遠處也有一片紅薯地,因清歡吵得急了,便去偷了幾塊喂給她。
皓軒雖然是安鸞的兒子,卻沒有安鸞的尖鑽與刻薄。在晏府中,爹爹是庶出,傳說上麵有一個大哥,隻活了十幾歲的命,便死了。奶奶對爹爹從來都是不理不睬,除非爹爹犯了什麼錯,那是她說話最多的時候。在她心中爹爹再怎麼好,都比不上他已經逝去的親生兒子。
爹爹總共有三房妻室,太太雲氏,無所出。爹爹因嫌她上不了台麵,整日的就知道吃齋念佛,便對她甚是冷淡。雖是如此,卻依舊尊她為太太。娘親是二房,因讀過幾年書,年少時還曾跟著養父下海經商,學習了很多的西方文化。
娘親是爹爹三房妻室中最受寵愛的一個,也是爹爹的得力助手,家裏所有的事情也幾乎都是娘親打理。就便是外出應酬,爹爹也總是帶著娘親去。
三姨娘便是安鸞。聽的家裏的仆人說起過,這個三娘出身風塵,因為彈得一手好琴,有兼之容貌姣好,對爹爹似乎更是一見鍾情,便被爹爹迎進府來。她到也是爭氣,沒過一年半載,便給爹爹添了家中唯一的男丁,皓軒!
爺爺是武將出身,爹爹卻是文弱學士。有時候我們一起去爺爺獨居的顧苑中玩鬧,爺爺總喜歡拉著皓軒的手掌誇讚他雖然年紀小,眉宇之間卻頗有我們祖上遺傳下來的將門風範。
紅薯擲在火裏燒烤,皓軒將烤熟了的遞到我的手中,清歡聞著香氣睜開眼來,瞧到食物,伸手便捧了去。紅薯太熱了,燙的她的直搖手掌,皓軒靜靜瞧著,去門外撿了幾片梧桐的落葉,裹起地上的紅薯遞給清歡。
清歡歡喜的接著,也不撥皮,開口便去咬。皓軒又將剩餘的紅薯裹了樹葉遞給我,自己撿了一塊小的在那兒吃。
他雖然不善言語,甚至遞來紅薯時,麵色都是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表情,但他的心地卻總是好的。長這麼大,他從來沒有喊過我一聲姐姐,甚至爹爹和娘親的稱呼,都很少從他口中聽到。不知為什麼,他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卻如何會這般寡言自閉。
星辰漸垂,寺院的大門被推開,是阿良回來了,他沒有給我們帶來食物,瞧他垂頭喪氣的表情,今天恐怕又被碰了釘子。每次這般,他總會將一天的悶氣撒到我們頭上。瞧他在火堆前坐下,我忙扯了扯清歡和皓軒,去一邊坐著。
阿良轉頭掃了我們一眼,也並不在意。鼻子似乎嗅到什麼,拿起地上的幹柴在火堆裏翻了翻。因為太餓,紅薯早已被我們吃光。隻聽啪的聲響,阿良手中幹柴甩在了火堆裏,四濺而起的火苗映襯著他眼角的憤怒,他的眸子中便如一團鬼火再跳躍,手指輕輕一勾,冰冷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