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1 / 3)

雖然如淵講的輕鬆,但是裴東來依舊能夠從他的言語中窺見當日的艱難。

協助他人擊殺妖帝,絕對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更何況是將另外的一個人推上妖帝的寶座,這之間的算計如果差了一籌,那便是千萬般的艱難。

“若水成為了妖帝,繼承了自古以來妖帝的傳承。憑著她的手段,已經不會被誰隨隨便便的威脅到。那個時候的我,同她之間的差距便不是一星半點的了。保護她不被他人所侵這件事情,我自然做不得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我依舊留在她身邊,在她帳下做她的謀臣,為她出謀劃策,管理妖族。若水的脾性有點散漫,對於治理妖族這種事情,也並不精通。我隻有盡力幫她,各處算計,才能讓妖族中對若水沒有異議。”

“那段時間,每日裏雖然極為忙碌,但是我卻倍感充實。能夠協助若水,讓若水少一些難處,便是當日裏我心中所想的一切了。”

如淵站在裴東來丹田大地上,頭頂是裴東來周身竅穴所化的漫天星鬥,丹田大地之外是裴東來體內罡氣形成的氣海。

“嗬……”

如淵麵上帶著溫醇的笑意,沉浸在已經塵封許久的記憶中。

那些記憶在他不斷的撕殺、算計、謀劃中,是最為明媚的一點顏色。

許久之後,如淵歎了一口氣,麵上顯出了幾分失落的神色。

“我時常以為,我便能陪在若水身旁,幫她謀劃算計,然後掃平所有敢於前來挑釁的妖族。雖然忙碌一些,但是就這麼永遠陪在若水身旁,便都是值得的。”

“隻不過,那些日子隻過了大概有三五年的樣子,本來波瀾不驚的生活,終於出現了變化。”

“我記得清楚,那天若水說在山中待的無聊,想要進入人世遊曆一番,散散心,也見識一下人間的風情。我耐不住若水軟磨硬泡,便讓她出山,進入人間了。妖族中事物繁忙,我並沒有陪同若水前往人世,留在山中支撐妖族大局。”

“過了月餘,若水回來了。看得出,若水很開心,不複之前的百無聊賴。我好奇問她,想要問問她在人世間經曆了些什麼,她卻不曾告訴我。”

“自此之後,若水便頻繁離山,前往人世間行走。短則十天半月,長則三四月時間。每次回來之後,麵上便都是興高采烈的。”

“我雖然並不知道若水在人世間經曆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但是看著若水心情舒暢,我心中,也是為若水高興的。”

說到這一處的時候,如淵已經眉頭緊鎖,麵上再也不複之前的神情了。

他頓了一頓,繼續向裴東來講說當年的事情。此時此刻,如淵的言語聲已經低沉了許多。

“後來,我終於知道若水在人世間經曆了什麼事情。但是那個時候,便已經晚了。”

“若水她,在人間同一個人族道門修士相戀了。”

“這件事情在我知曉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人族道門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登時便是勃然大怒,用“人妖殊途”的借口來拆散二人。不巧的是,那個人族道門修士還算是門中最有根骨的弟子,被那人族道門視為門中日後的希望。大概也隻有這般的人,才能夠讓若水心中傾慕。”

“二人相戀,人族道門拆散不成,便將其中的罪責推到了若水身上,稱她迷惑人間修士心神,已經違反了人妖兩族定下的契約,要同若水見個分曉。”

“若水身為妖帝,如果若水真的同道門中人展開了爭鬥,便意味著妖族同人族武修之間的爭鬥爆發。因此,無論如何,若水也絕不能輕易卷入混亂之中。”

“但是當我得到消息的時候,若水已經同道門修士交過手了。道門修士那點手段,哪裏能夠同她相提並論。若水手下也沒個輕重,便斬殺了數十個道門修士。”

“二人一路奔逃,想要逃離此中的紛擾。但是我心中清楚,道門在這件事情上,必然不會善罷甘休,若是不將這件事情徹徹底底的做個了結,必然要生出極大的爭鬥來。”

“為了將這件事情徹底了結,我便出山尋找若水二人。若水同我朝暮相對,她的氣息更是被我烙印在神魂中,不管她如何躲避隱匿,我都是找得到的她的。”

“我見若水時,她正同那道門年輕修士躲藏在一處破廟中,真是十分的狼狽。我前去尋找她,便是為了將這件事情徹底了結,因此,我便做出了決斷。”

“一劍,我便斬殺了那個道門修士。”

“現在想想,若是當年想要將這件事情徹底了斷,就當時的情形而言,即便是當年的如淵,也能夠想到至少三種解決手段,而且不管哪一個,都要比我當時做出的選擇好上無數。”

“但是當年的如淵,卻做出了最簡單,卻也是最壞的一個選擇。回頭看看,我當年心中的嫉妒和憤怒,恐怕才是我做出這個選擇的主要原因。”

裴東來靜靜的聽著如淵講述當年的事情,不曾插嘴。他不想打斷如淵對於過去的回憶。

“若水看著那年輕道門修士身死,呆立了一刻鍾左右,然後將那個道門修士的屍首收拾幹淨。”

“將道門修士的屍體收拾幹淨之後,若水直視著我的雙眼,異常平靜的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做。我說,我是為了平複人妖兩族之間的戰火,為了了結這一段風波,為了不讓妖族徒增死傷。”

“若水將這話一字不變的問了我三遍,我便將這言語也重複了三遍。”

“我第三遍回答她之後,她便平靜的對我說,既然我這麼在意妖族的生死存亡,這麼在意妖族的安寧,那便比她更適合成為妖族的妖帝。”

“不等我說話,她便施展手段向我殺來。”

“我當年的境界不高,手段不強,而若水又將妖帝的手段施展開來,各般手段都是奔著要我性命來的。我一邊同若水解釋,一邊拚盡了手段,抵擋若水的攻勢。”

言至於此,如淵沉默了起來,不再言語。

裴東來雖然並未聽如淵講述,但是看著現在如淵成為妖帝,心中也有幾分透亮。

“互相拚鬥中,若水忽然收手,我卻沒能收住攻勢,將盡力而出的手段轟在了她身上。”

如淵一句句言語說的極為艱難,如同在撕開一個傷疤時一般的猶豫和痛苦。

“若水死了,如淵便也就死了。”

“我自身神魂中一片動蕩,分化出來兩個念頭,各自凝結一部分力量,就此化形而出。”

“其中的一個,便是後來的妖帝,你曾見過的妖帝如淵。另一個,便是一步步協助你的鄭鳳圖。”

“這兩個念頭中,如淵繼承了屬於我的為妖族而出手的心念,認為這件事情並無錯處。而鄭鳳圖,則繼承我神魂中的自責,懊惱,憤怒。這些情緒在他心中演化,終於化作了對我的痛恨。”

“痛恨我,便等同於痛恨他自己。他雖然想要將我擊殺,但是他本身便是我的一部分,怎麼可能將一個已經不存在的,完整我的親手擊殺?正因如此,他便將心中的憤怒轉移到了如淵身上,想要將之擊殺,一泄心頭之恨。”

“正在此時,我做下的事情終於被道門中人知曉。鄭鳳圖心中正是憤恨,撞見了來尋找殺人凶手的道門武修,便將這件事利落的應承下來,同道門中人一場廝殺。”

“而如淵,則在神念分化,繼承妖帝傳承之後回到山中,接掌有關妖族的一切。”

“就這樣,鄭鳳圖同道門武修一番苦鬥,被清玄道人擒入了謫仙井中,就此關押數十年。妖帝如淵在用雷霆手腕,平定妖族中一切不平的聲音,將妖族就此接掌過來。”

“而鄭鳳圖一番苦思冥想,終於明白了該如何讓我現身,又定下了計策,如何將我親手斬殺。所有計劃全部定下之後,他才衝出謫仙井,在北疆中蟄伏下來,等待一個最好的時機。”

“終於,你來了。鄭鳳圖所一直在等待的最好的時機,便也來了。”

如淵望著裴東來,沉聲道:“在鄭鳳圖的安排之下,你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性可以得到紫皇神木。而他也清楚,一旦我重新出現在世間,便會掀起針對人間道門的撕殺,更或者會在你得到紫皇神木後,同你爭奪紫皇神木。”

“而他心中清楚,我能夠看穿他的安排,於是,便將這件事情安排的更深一步。明裏暗裏兩種算計,便是逼著我同你一戰,並且還要讓我心甘情願的死在你劍下。”

“就連我提前出現在紫皇神境中,將其中事情看透,也全都落在他的算計中。也正要有這麼一步棋,才會逼得我不得不主動受死。”

“這算計,便堪稱是天衣無縫。做下這麼大的盤算,還真是難為他了。”

如淵此刻麵上的神情,已經恢複了初見裴東來之時的模樣,一張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意,渾不把這件幹係到自己生死的事情放在心上。

“那現在呢,你想怎麼辦?”

裴東來看著如淵,問道。

“雖說我剛剛來到人間,便要魂飛魄散被你斬殺,著實有些冤枉。不過還能夠將那些事情再在心中回憶一番,便也就不虧了。”

如淵望著裴東來,斜眼道:“還能怎麼辦?挺直了脖子被你砍唄。這件事情已經沒了周轉的餘地,我想不認命也沒有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