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官虹雖然打的是“清君側”的名號,但是誰不知道上官虹隻不過是借著這個名義,趁機做那謀反犯上的事情而已。初聞這消息之時,舉國上下罵成了一片。若是罵人的言語也能傷人,隻怕上官虹早就成了一團肉泥了。
但不管罵聲多高,卻依舊擋不住上官虹所率大軍長驅直入,攻城略地。
前後不到月餘時間,叛軍已經接連攻下城池無數,當真是所向披靡。
現如今,叛軍已經兵臨京都,上官虹一路招降收攏的數十萬大軍,正虎視眈眈。
幸虧大楚朝中並非無人,早在叛軍攻入大楚朝之時,統帥著鎮北軍的岐山侯便率領鎮北軍班師回朝,護衛京都。這也幸虧岐山侯率領大軍來的及時,正好同叛軍對上。若是岐山侯再晚個三五天前來,到時候恐怕他隻能看到一處處殘垣斷壁了。
隻不過就算岐山侯用兵如神,鎮北軍盡是精銳,但是人數上的巨大差異可是彌補不了。這連日征戰下來,鎮北軍有多少傷亡,京都之中的百姓都是看在眼中,心中有數的。
鎮北軍再如何精銳,又當真能以一敵百?又能撐得住多長時日?
眼下隻好將希望寄托於從各地不斷前來的營救兵馬了,若是營救兵馬未至而京都城破,那可就半點辦法都沒有了。
京都浩然廟。
這浩然廟,便是當日天子為裴東來裴小侯爺立下的,京都百姓念著裴小侯爺的忠勇,時常來此燃香供奉,向那位為國捐軀的少年侯爺祈禱,祈求那小侯爺在天之靈庇佑京都之地,讓大楚朝撐過這一場劫難。
此時正是大雪紛飛之時,又是兩軍交戰,城中的百姓沒有等不得的事情,是輕易不會在街上行走的,免得被巡邏的侍衛擒住盤問。
但在漫天飛雪中,有兩個年輕人走在大道上,向著浩然廟一路行去。兩人手中提著香燭素酒,看起來是要去那浩然廟中祭拜一番。
“你說說你,你難不成不知道東來的口味的麼?他向來不喜飲酒的。你這一壇子素酒倒下去,指不定東來便要跳腳罵你。”
風雪中,一個年輕人看看手中提著的素酒,搖了搖頭,然後向著身旁的年輕人說道。
“祭祀之禮,理應如此。”這年輕人看起來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隻說了一句話,便不再做聲。
“是啊,祭祀之禮。”
先前說話的年輕人眼看著就要到了浩然廟,聲音不自覺的低了一些。他抬頭望望天空,然後低聲說道:“君集,我總是不信。我就是不信,東來就這麼輕易的死在了那些地底魔族手裏。”
“地底魔族麼,聽起來名頭嚇人,但是咱們也不是沒有同這地底魔族打過交道。你說說看,東來在燕州殺了多少地底魔族?那些個比他厲害的多的多的地底魔族,可有哪一個讓東來吃了虧了的?”
“我不信。”
“噤聲。”
侯君集停下腳步,浩然廟正在眼前。他咬了咬牙,然後低聲說道:“不管你信還是不信,先祭拜了……東來。”
“東來”兩個字在他喉頭轉了幾轉,終於還是艱難的從他喉嚨中蹦出。
“你也來了。”
兩人走進浩然廟大殿中,卻見這大殿中早就站了一個人,此時正在上香。
站在大殿中的這個人,侯君集呂滔二人都不陌生。
岐山侯。
他認認真真的將手中三支細香插在香爐中,然後才轉過頭來,向著兩個人點了點頭,就算是打過了招呼。
二人進殿,岐山侯出殿。
臨出殿之時,岐山侯轉過身來,對正擺放祭祀果品的二人說道:“明日,便是最後一戰了。”
“嗯?”二人愕然,一時間不知道岐山侯說的是什麼意思。
“鎮北軍這段時間多有死傷,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各州兵馬雖然都在趕往京都之中救援,但卻都被上官虹的兵馬攔在半路,一時半會的,是來不到京都救援了。鎮北軍想要撐到那個時候,沒有可能。”
“我已經說服陛下,明日交戰之時,便讓陛下離開京都,我則在京都之中固守,拖住上官虹所率大軍。領軍護送陛下的,就是你二人。”
“這件事情本來要稍晚一些告訴你們的,不過既然在這裏遇上了,那就先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們,也讓你們早作準備。”
說完,岐山侯便轉身離去。
“等等!”
呂滔大喝,想要攔下岐山侯問個清楚,但是岐山侯不曾稍稍停下一分,自顧自的走入了漫天風雪之中。
“這……”呂滔回顧侯君集,卻見他沒有半句言語,正在一絲不苟的站在裴東來牌位前,擺放供奉果品。
“來給東來上一柱香吧。自從回京之後便一直沒敢來看上一眼,現在既然來了,就上柱香吧。”
大殿外,風雪一陣急過一陣。
翌日清晨,風停雪住。
遠遠的望向東方,似乎能夠看到烏雲背後,那一輪正在緩緩升起、散發著無窮光明的太陽。
難得的晴天。
岐山侯站在城牆上,城外,是嚴陣以待的叛軍。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然後看看身旁站著的那人,問道:“你不走?”
“不走。”
顧清之穿著一身青衣,站在岐山侯身側。
“陛下那邊……”岐山侯皺了皺眉,說道。
顧清之戰力不俗,若是跟在少年天子身旁,也能讓少年天子的安全多一些保障。若是她留在京都這十死之地中,就算是白白浪費了。
“不必走。”顧清之回過頭,望了望城中浩然廟的方向,麵上的表情難得的柔和了許多。
再轉過頭來,顧清之直麵岐山侯,重複道:“不必走。”
天邊,紅日將出。
“該死!”
侯君集一震手腕,將其中的酸痛之意驅走了一些。
在他身後,五百精銳騎兵手執長槍,將一列車馬團團護住。
在他身前,一個麵容僵硬,神態木訥的彪形大漢,將他攔住。
“我擋著他,你們走。”
侯君集雙手中聚集罡煞之力,一邊向著身後眾人喝道。
那五百騎兵之中也有不少武修,也都算的上是尋常軍隊中精銳中的精銳。隻不過同麵前這個大漢相比,還不夠看。
出城不足五裏便遭遇攔路強敵,侯君集一番橫梁之下,隻得做出這個決定。
今日少年天子離城的機會,可能再也得不到了。若是將這次機會舍去了,想要再次離城,不知道要有多難。
“都,留下。”
彪形大漢言語生澀,似乎並不太會說大楚朝的言語。
“喝!”
侯君集雙手中聚攏罡氣,向著彪形大漢合身撲上!
身後眾騎,終於開始護著那一列車馬開始行進。
“嗯!”
大漢低低的哼了一聲,掄起拳頭,沒有半點花巧的砸向侯君集!
砰!
侯君集敗退,跌落在地!
彪形大漢一拳轟下,便將他手中聚集的罡氣盡數轟散,餘力不止,更是直直的轟向侯君集胸口,若不是侯君集抵擋的及時,隻怕便要被這彪形大漢一拳轟塌胸骨,就此飲恨。
即便他回護的及時,侯君集的左臂同這大漢巨拳相交之時,也已經被這大漢巨拳上攜帶的恐怖力量震得骨折。
一身罡氣真氣暫時被打散,左臂被震得骨折,唯一完好的右臂也傳來一陣陣的絞痛……
侯君集現在已經沒有半點戰力!
“先……殺了你。再去……解決那些……麻煩。”
彪形大漢一步丈許,走向侯君集,口中斷斷續續說出話來。
收拳。
蓄力!
下一刻,這生著怪力的拳頭便要落在侯君集身上!
侯君集心中清楚,這有意蓄力的一擊,隻怕自己怎麼都躲不過去,撐不下來。
“呼!”
惡風呼嘯,巨拳上挾著的拳風幾乎讓侯君集睜不開眼睛!
嗤。
啪。
兩聲輕響,撲麵而至的惡風突然消泯於無形。
那巨拳,正跌落在侯君集身旁。
一息之後,一拳轟開侯君集罡氣的彪形大漢渾身抖了一抖,然後霎時間癱軟在地。
於此同時,侯君集耳邊隱約傳來一聲刺耳哀嚎。
紅日噴薄而出。
陰雲盡散。
一陣陣若有若無的誦念聲,在大楚朝國度中隱約響起。
這誦念聲起初很是低微,幾乎讓人聽不到其中的言語。隻不過這聲音越來越大,誦念聲也越來越清晰。
誦念聲中有老有少,聲音各不相同。
誦念聲初起之時,各個聲音紛紛擾擾,交雜成一團,一時間竟然聽不清這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各個聲音,到底在誦念著什麼。
誦念聲越來越大,咋噪聲也越來越大,紛紛擾擾亂做一團。
但是漸漸的,這誦念聲逐漸的彙攏在一處,各個聲音一點一點的趨向於某一種規律,開始有序起來。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
“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
誦念之聲逐漸清晰的同時,一道金光自京都之中升起,在如同千萬人合力誦念一般的聲音中,逐漸顯化。
不束長發,飄逸白袍。
裴東來自金光之中現出身形,站在京都高空之中。
半點凡俗之氣不染,一身神佛出塵之氣。
在他腳下,是大楚朝巍巍京都,是數十萬百姓的性命。
京都之外,是百萬披甲虎狼之師。
“我名,裴東來。”
“誰來同我一戰?”
得天子赦封,得百姓香火,得萬民心中信奉,借以胸中浩然正氣,以成國祀之神,庇護一國之地。
國祀之神,裴東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