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王獻之扳過新安的臉,正視著她。
“沒有。”新安微微笑著,撥開了他的手說,“你的手好涼,多穿些衣服吧。天冷了。”
“那麼‘菇霞山歸隱寺中有她的過去’是什麼意思?”他仍是不肯放過她,繼續逼問著似乎要硬生生撕破新安公主的畫皮,把一直畏畏縮縮藏在背後的李新安揪出來。新安的心仿佛是大風中微微的一點燭光,被吹得折了過去,火焰輕輕地顫抖著。
“沒有什麼意思啊。你多心了。”她笨拙地想要用笑掩飾過去,對於他,她總是笨的要命,連撒謊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在下一秒就會被戳穿。沒辦法,她看著他俊逸的臉總是不忍。
“他是誰?”王獻之看了新安硬硬地似乎是從臉上割裂出來的笑,心裏苦澀,他知道她說謊,她偏這麼笨,連撒謊都不會,倘使她能再真切一些,自己也就不問了,再也不問,她的過去,自己的過去,都統統埋葬掉,再也不去想了。然而她偏偏這麼笨,笨得不能讓他就那樣放過了。
“桓濟嗎?”見新安不說話,王獻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你到底是不肯放過他,不肯忘掉,明明已經結束,現在卻連帶他的過去都不放過,都要挖出來,他的過去?王獻之冷冷一笑,他的過去除了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不就是聲色犬馬嗎?連這些也不肯放過!
新安睜大眼睛表示了一種驚異:怎麼會想到他?
然而這在王獻之看來卻是一種被猜透的驚異。
“你真的要去嗎?”
“這是我的事。”
王獻之沉默了,他撩起簾子看傍晚城中的風景,一斜殘陽塗抹著屋頂紅豔豔的像是女人塗得過濃的胭脂,而擱在這樣一個浩渺的時代裏,他覺得失了脂粉香味,多的是那種慘烈,浩蕩的慘烈,轟隆隆像烈馬一路飛奔踐踏過自己的心髒,隻覺得木木的痛。
他想他是有些衰老,不想去改變,以至於陷入錯誤的幻覺,竟疑心自己喜歡她了。
歸隱寺建在菇霞山上,不算陡峭的山,隻是青石台階極窄,隻容得一個人過。
新安走到半山,已經累得不行,忽然身後有人道:“公主這麼辛苦,何不叫我幫忙。”她未及反應,隻覺身子騰地離地,被一人攔腰抱住,側臉看,原來是陶畫。
“你要做什麼?”新安有些驚慌。
“公主,不要緊的。”陶畫輕輕笑著,便蹭蹭蹭越過樹梢,腳下幾點,踏著樹梢便飛到山頂。新安摟著他的脖子隱約聞到棋楠香的味道,很舒服。陶畫放下新安,指著寺門道:“真要照你那個烏龜速度我恐怕等到太陽落山也看不見你來尋人了。”
新安扁扁嘴:“我自己來就好,又沒說要你等的。”
“你別強嘴,如果沒有我,恐怕這個世上也沒有人會告訴你她的事了。”
“誒?難不成這世上隻有你知道她的存在?”
“知道她的人很少。何況她已經死了。”
“什麼?”新安隻覺得希望噗的滅了,隻留自己又回到無限的黑暗中。
“然而我總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