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呼萬喚始出來,莫家有女早長成。小米媽往各處送請帖時都要大肆宣揚自己的女婿,受請的人也就變著樣兒地誇莫家的閨女好福氣。好事的婆姨們早就盼著婚禮了,大家要看看好強一輩子的小米媽到底尋到了什麼寶貝。
到了婚禮那天,秦菲挎著一隻花形小包陪在莫小米身邊,是為伴娘。新娘妝雖然簡單,卻不好化,化得重了新娘像個不規矩的演員,化得輕了又顯得不夠場麵,莫小米一再強調,不要假睫毛,不要厚粉底,清雅一點。
就這清雅二字,就讓化妝師忙活了整整一上午,虧他還是陳清婉從香港帶過來的。秦菲時不時摸一下婚紗,她不敢相信這真是出自莫小米之手,印象裏她好像沒展現過這份天賦,就連當年學畫也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看來莫小米不會失業太久的。
一切都準備妥當,開始典禮。不出所料,果然就是一場秀,司儀說一些調笑的話來活躍氣氛,把父母都請上台見證三鞠躬。
台下的老同學們都打趣說,我們都要梅開二度了,小米你才結了第一茬兒穗子!莫小米笑笑,結了婚的人說話就是沒深沒淺,計較不得。
沿桌子敬酒,陳奕漸漸略有醺意,腳步有些不穩,莫小米這才糾結,從哪兒弄來這麼好幾十桌子的人,敬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呢,肚子咕嚕咕嚕叫,聞著看著的都是好菜硬菜,卻一筷子都夾不到。
秦菲偷偷從包裏拿出一塊小小的泡芙,莫小米趕緊掩在陳奕身後渾淪吞棗,結過婚的人就是有經驗。
空氣裏突然傳來一些味道,有些嗆鼻,又突然被風吹散了,賓客們交頭接耳,也沒有在意。這本來就是一場相對熱鬧的飯局,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哪顧得管別的許多。
莫小米挽著陳奕,他的身體慢慢沉重,眼皮也開始耷拉,趕緊招呼秦菲去找伴郎,這廝去個廁所這麼久,還枉談什麼好哥們兒!
又轉了幾桌,有個身影跌坐在樓梯口,呼喊著,“撤退!火災!樓上著火了,好大的煙……”眾人還沒聽完,想及剛才的嗆鼻味,驚慌失措地湧向了一樓大廳。
大廳裏站著好多人,呆頭呆腦的望著樓梯口。婚宴的賓客們從各個安全通道口湧出來,在大廳的旋轉門那卡了殼,大家各不相讓,玻璃門啪啪地撞頭,什麼難聽話都出來了。
正打得不可開交時,擴音器裏傳來聲音,“大家不要驚慌,火勢已經得到控製,目前絕對安全。這是本酒店應消防中隊要求,搞的一次小範圍消防演習,隻在三樓以上樓層演習,驚擾到各位的地方還請大家海涵,為了我們的消防安全意識……”
擠在門口的眾人都住了手,彼此尷尬一笑,但誰也不好意思繼續一個桌子吃飯了,門外出租車的生意瞬間爆滿。
看著沒二分鍾就風卷殘雲的宴席,莫小米直想哭,就算不期待,也不至於像場鬧劇一樣吧?懷裏的陳奕沉得好像一坨注水豬肉。
盡管酒店經理一直強調,他們演習的範圍不包括一樓二樓,所以沒有告知賓客也是情理之中,以免大家有思想負擔,但小米媽最後還是拿到了合理的賠償。陳清婉自問沒有這種本事,如果有可能的話她寧願讓這經理給自己的兒子兒媳婦道歉,太對不起他們的婚禮了。
“小米呢?”空間和大廳都空無一人,兩個人麵麵相覷,該不會是逃生去了吧?
“電話沒人接。”小米媽惶恐不安。
“小奕的電話也關機了,沒事,他肯定帶小米玩去了,”陳清婉篤定地說,“而且是出遠門,這是我認識他三十多年來的經驗教訓。”
知子莫若父,父已不在,母當繼承。此時的陳奕確實正拉著莫小米健步如飛,他本來隻想假裝喝醉,既然已經上演了一出鬧劇,還不如接著再演一場空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