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有人敲門,小米媽放下手中的粥碗,一邊起身一邊猜想是哪位貴客。

迎進了滿麵春風的陳清婉,不料背後還跟著老陳,促成這樁婚姻的大功臣,小米爸也忙起身寒暄起來。

眼瞅兩位男士已經擺開棋盤要一決勝負,小米媽拉著陳清婉進了裏屋。女人之間的體己話一說就沒完沒了,張家長了李家短了,小米媽是行家,說得陳清婉直笑,大約她這一生都沒那麼閑碎過。

牆上的自鳴鍾嗡嗡作響,陳清婉才驚覺時間已瀕近中午,小米媽慌慌地按住她的包,“留下來吃飯,老陳總也不來,小米她爸找不到棋搭子可難受了!”

陳清婉衝外麵看看,一笑,“老陳他老婆管得緊,出門都要報備,但挺稀罕別人上他家去。我是真有事兒,忙過今明兒兩天,後天一早我就得回香港了。”說罷,從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了小米媽。

小米媽沒接,“這是幹什麼?”

“算是小米的聘禮吧,這孩子什麼也沒要,但我知道在內地還是有這樣講究的。本來打算結婚那天給的,誰成想倆孩子落跑了呢!”陳清婉抖抖手裏的卡,好像一張撲克牌似的隨意。

“小米來電話說,今天夜裏他們就到。這麼貴重的禮,得她自己來接,我可替代不了。”小米媽把陳清婉的手推了推,自己又往後縮了縮。依自己女兒的個性,她肯定不要這錢,她要稀罕錢早成億萬富翁了,要是自己擅自收了這錢,八成得戴個賣女求榮的大帽子。

“今天回來?看看,養個女兒就是好,多貼心,我那兒子算白養了!”陳清婉羨慕。

“哈,兒子是頂梁柱嘛!不過,我女兒進了你家門,也算你女兒,憑空多了個孩子侍奉你,美去吧你!”小米媽扇著手,送走了日理萬機的陳清婉。

夜裏十一點多,陳奕敲開了嶽母的家門。莫小米沉睡得好像被打了迷藥,被別人寬衣解帶都渾然不覺,小米媽端進兩碗餛飩麵,唏噓著,“沒見過度蜜月好像當勞工的。”

陳奕似乎特適應這種顛倒時差的生活,沒有絲毫不適,大早上八點起床,鑽進廚房給嶽母打下手,小米媽往外攆了幾次,他愣是嘻皮笑臉地躲過,切蔥剝蒜燒開水,又講段子逗得小米媽合不攏嘴。

莫小米起床時身邊無人,便簽紙上寫著,“老婆,我去開店了,為寶寶賺奶粉錢哦!”還畫著兩個高點兒的火柴人,中間牽著一個小個子,左邊那個人人兒是自己,因為胸前畫著兩個圓圈。

不覺菀爾。盡管生活中有許多分歧,但莫小米並未後悔這份快餐婚姻,這世上哪有像螺絲帽兒和螺絲那麼合適的兩個人,婚姻就是一套不斷磨合的機器。

小米媽一邊熱早餐,一邊絮叨著賢婿大早上的是如何如何乖巧,聽的莫小米都有些醋意了,嗔怪著,“你再說,我就跟爸說你總誇一個男人的好!”

“傻不傻你!”小米媽佯裝打她,又正經說,“給你婆婆打個電話,她就要回香港了,昨天剛來過咱家。”

莫小米啃著包子,自問從籌備婚禮直到現在,反倒比從前疏遠了陳清婉,怎麼說自己都是晚輩,太不應該了。

撥了電話,陳清婉很欣喜,“小米你回來了?”

“嗯嗯,我媽說你,呃,您昨天來我家了?”莫小米咽咽唾沫,“您什麼時間回香港?”

“明天一早,怎麼,你想見我嗎?”陳清婉的笑聲被風吹得嘩嘩響。

“當然了!您什麼時候有時間?”莫小米有些緊張,婆婆始終是別人的媽,放不開姿態也是正常的。

“一起吃午飯吧,”陳清婉應答著,突然一片嘈雜,又說“我現在要去處理點事情”,電話已經掛斷了。

鮮有的舉動讓莫小米舉著電話茫然無措,這午飯是吃還是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