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寧擺擺手,打斷她的話,道:“娘信我,我自是知道,福晉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有誰不清楚,我不過是代人受過罷了。今日我們母女難得重聚,別說這些掃興的話,娘,我想聽您唱歌,就唱長門賦吧,您唱這歌最好聽。”
她一臉小女兒的嬌態,往柯氏懷裏躺,蠟黃的臉色似乎也紅潤了起來,柯氏笑著點點她的頭,一如過去,她還未出嫁的時候。
婉轉的歌聲響起,柯氏嗓子喑啞,早已不如當年潤亮,聽著熟悉的歌聲,閉上眼睛,母女兩人都仿佛回到了從前的時光。
“誰在那兒唱歌?!期期艾艾的死人調,還不閉嘴!”
柯氏停了歌聲,就看見一個滿臉怒容的丫鬟走了進來。
丫鬟手裏端著個托盤,盤子裏隻有一盞翡翠杯,柯氏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驚惶的望著宋清寧。
宋清寧的表情倒沒怎麼變,隻輕聲說:“放在旁邊吧。”
丫鬟不耐煩的放下了,卻並不打算走,一雙警惕的眼睛緊緊盯著柯氏和宋清寧。
“怎麼?非要看著我喝?若你不想多費周折,半盞茶的功夫之後來收便可。”
那丫鬟轉了轉眼珠子,恨恨道:“量你也不敢耍什麼花樣,半盞茶之後我自來收,若到時候側福晉還沒動作,就別怪奴婢冒犯了。”
饒是柯氏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事到臨頭卻還是忍不住驚恐,這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啊,她才十八歲,怎麼能……怎麼能……
“娘,您該走了,我先去地府等著您,您可要慢點兒下來,不然我可不依。”
宋清寧的臉上恬淡的笑著,就像出嫁前柯氏見到的女兒最後一個笑容。
“寧兒,真的沒有辦法了嗎?三年夫妻,王爺竟一點兒也不信你?”
柯氏有些慌亂,說起話來也雜亂無章。
宋清寧握著柯氏的手,溫言安慰道:“娘,您明白的,不但要王爺信我,還要那些背後錯綜複雜的勢力放過我,如今,我礙了別人的眼,必死無疑。娘,您走吧,我不希望死在您的麵前……”
柯氏一臉崩潰,淚如雨下:“寧兒啊,我的寧兒!”
宋清寧安撫性的拍拍她的手,再用力往外一推,道:“走吧,好好照顧弟弟,小心著背後的那些人,將他好好養育成人,不求他富貴聞達,但求平安康順。”
柯氏聞言,情緒也稍稍穩定了一些,知道寧兒是怕她想不開,故意提起她弟弟。
她的寧兒,一向是最懂事的……
“側福晉您好了沒?”
外麵的丫鬟似等的不耐煩,不停催促著,柯氏最後看了女兒一眼,一狠心,轉頭就往外跑,既是寧兒最後的要求,便如她所願吧。
在柯氏轉身的一刹那,宋清寧毫不猶豫的仰脖子喝下那杯毒酒,她半倚在床頭,視線漸漸模糊,柯氏漸行漸遠的身影也模糊了起來,她張嘴喊了一聲“娘”,這一次卻沒人回答。
墨綠色的翡翠酒杯“啪嗒”一聲摔在了床沿上,清亮的酒水沿著床沿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濺起的水花濕了床邊的繡鞋,不多久,雪白緞麵的繡鞋上緩緩綻開了點點朱紅,紅的一如五月盛開的石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