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庵堂更是戳破她最後一絲幻想的尖針。
現實太過肉疼,又太過殘忍。
想到佛家的前世今生,想起那位老僧的佛偈禪語,她忽然有些悟了。
那真的是一場夢,隻不過,夢到的是自己的悲涼的前生。
過者已然逝,前者不可追。
她深吸一口氣,靠近緊扣柴扉,鼓足勇氣抬手。
“叩叩,叩叩。”
指骨落在木門上發出輕脆的聲響。
她也不知庵堂裏的人聽到沒有,又仿佛怕庵堂裏的人拒絕,沒敢再下手敲門。
等了片刻,庵堂裏的人仍沒反應,她開始胡思亂想,難道是庵堂裏的人生病了,又或者遭遇了什麼不測。
她不願讓夢裏那點溫暖急速消退,七上八下的心迫使她接連著敲了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第六下……
一聲蓋過一聲,一聲急過一聲。
庵堂裏的人似感受到她急切的心情,那扇久扣的柴門終於露出一絲縫隙。
借著天上的微光,沈沁柔透過門隙看到了柴房裏的人。
一如往昔的陌生,同時又是那麼熟悉。
映入眼簾的是長平凡無奇的臉,普普通通,隨便丟進人群裏就再難挑出來的臉,沈沁柔憑著夢境裏那無比深刻的記憶記下了她。
“蔡夫人。”她喊,眼裏就這樣包了一包的淚水。
在她看著房裏人的時候,身在房裏的蔡夫人也在打量著她。
眼前含淚欲滴的小姑娘,隔著畫紗她依舊能感受到她委屈不已的心情。
“進來吧。”蔡夫人話說出口,她自己也愣住了。
平時多少人上門來求見她,有多少門想跨過這道門檻,她卻始終不曾點過頭。
她不點頭,那些人便不敢進來。
因為她姓蔡,盡管她龜居這裏,她頭上頂的卻是蔡氏這個姓氏。
東山五大族的蔡氏。
千年的世家,流水的王朝。
東山五大家族就是傳說中千年世家的其中一家,千年世家的底蘊,盤根錯節的關係,無人敢小看。
又誰人敢小看?
就當今風頭無兩的文太師夫人見著蔡夫人亦要奉為座上賓,客氣相待。
話既出口,便沒有收回的道理。
蔡家一諾,重於千金,她身為蔡家人,亦是如此。
蔡夫人打開門將沈沁柔迎了進去,又緩緩的合上了門,隔絕門外一切目光。
那一襲青灰的素布衣,看是樸素,蔡夫人麵容也的確普通,但她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來的氣韻卻無人敢小覷。
拋去蔡這個姓氏,她依舊是方厲害人物。
一個隻掛著蔡氏名頭的蔡夫人是無法得到各方敬重的。
知道她在此隱居的人不少,但敢來打擾她的卻沒多少,所以沈沁柔的到來,她是既驚奇又自然。
“你來尋我,有事?”蔡夫人直接單刀直入的問,她並不認識沈沁柔,無情可敘,來尋她的都是有事找她的,這算一句廢話,但當從她口中說出來時,你便覺得這句話有說出來的必要,是句有意義的話。
“嗯。”沈沁柔紅著眼圈點頭,從袖裏抽出一個小鈴鐺。
銅鑄鈴殼已經被鏽斑腐蝕,除了鈴鐺表麵糾纏的花紋有些奇怪,這鈴鐺實無任何特別之處,就一普通的破鈴鐺。
而大名鼎鼎的蔡夫人卻在這鈴鐺麵前失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