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千橙還是葉萱,都十分清楚,千橙的這一鞠躬,兩個人的友誼,也就到此為止了。
葉萱想要為自己愛著的肖成海討回一個公道。
而千橙,也不會允許葉萱傷害自己的母親和哥哥。
就算錯的是顧琛,就算錯的是程韻如,但是,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和哥哥,落到最後葉萱所說的哪兩種結果。
千橙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後,久久沒有起身。
最終,她還是被從門外衝進來的蕭哲給攙扶起來的。
千橙站在病房裏麵,眼睜睜地看著蕭哲攬著葉萱離開。
看著葉萱的背影,她終於深呼了一口氣,眼淚從眼角不爭氣地滑落。
眼前猛地出現那一年,在S市的一個小學的校園裏麵,千橙第一次見到比自己大了兩個年級的葉萱。
“這位學姐,你的手鏈很漂亮,我可以和你做朋友麼?”
那個時候,年僅十歲的葉萱輕輕地笑著攬住了千橙的肩膀,“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尹千橙。”
“那我叫你小橙子好了。”
“那我怎麼叫你呢?”
“小萱子呀……”
千橙的視線終於模糊地一塌糊塗。
自己以後,也許再也沒有機會像以前那樣地,喊她小萱子了。
葉萱走了之後,千橙一直一言不發。
一言不發地打掃著被自己打碎的瓷碗,一言不發地給顧琛做看護,一言不發地給顧琛削蘋果,一言不發地給顧琛買飯。
晚飯的時候,顧琛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千橙,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也知道,你和葉萱那麼多年的好朋友了……”
“隻是當時,我真的不知道。”
“你知道,所有人都說,肖成海能夠活下來是個奇跡。”
“當年母親在顧振嶸製造的那個大爆炸中受傷,損壞了腎髒,我找遍了所有我能夠查到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合適的腎源。”
“後來有個同學在澳洲,讓我來醫治一個車禍中昏迷的植物人,我意外地發現,這個植物人的腎髒居然能夠和母親的腎髒配型成功。”
“可是那個時候的我,下不了這個決心,做不來這個決定,畢竟植物人也是一條生命,我是醫生,不是劊子手。”
“但是從那天之後,這個病人的生命體征越來越弱,我也診斷了,他根本是活不下去的,這樣的情況下,我在上報了醫院這個情況和我母親的情況之後,將昏迷不醒的母親接到澳洲,然後實施了手術。”
“可是沒想到的是,在我和母親走後,這個植物人居然因為某種信念,醒過來了。”
顧琛將這些說完之後,臉上已經幾乎沒有了血色,“千橙,我也是在來到澳洲之後,看到肖成海的病例之後,才知道,這個就是當年的那個植物人。”
“誰都說他能夠活下來是個醫學上的奇跡,我也覺得這是個奇跡,但是我還是會覺得不安,所以才會一聽到你提到EVA,就第一時間趕回美國請EVA出山,這是我欠他的啊!”
顧琛的話,讓千橙終於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麵前的人不是顧辰,她完全會相信自己會氣急敗壞地想要給葉萱和肖成海討個公道。
但是現在,她做不到。
顧琛的確是做了錯事,但是他的出發點,也是為了母親。
千橙自認為自己這輩子沒有給母親做過什麼事情,她甚至連母親的麵都沒見上一麵。
葉萱卻要求,要讓母親去死。
她怎麼能夠做得到?
想到這裏,千橙抿了抿唇,終於說出了今天在葉萱走了之後的第一句話,“別說了。我了解。”
顧琛雖然算不上是一個真正大公無私的人,但是也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如果不是肖成海的病太重,她相信顧琛就算是再焦急再孝順,也都做不出來。
所以她沒有怪顧琛的意思。
隻是,自己和葉萱這對好朋友,怕是會因此而再也做不成了吧?
想到這裏,千橙苦笑一聲,僵自己的東西收好,轉身離開病房,“早點睡吧,別想太多。”
顧琛怎麼睡得著?
躺在病床上,他想了很久,才拿起電話,輕輕地給尹千楠撥了過去。
“母親最近怎麼樣了?”
電話那頭的尹千楠默默地打了個哈欠,“母親最近不太好。”
“找時間的話可以回來看看她,她很想你們。”
顧琛微微地皺了皺眉,“母親的身體怎麼了?”
“不知道,醫院的檢查還沒有出結果呢?不過據說有點嚴重,好像是腎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