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溫大人清了清嗓子,威嚴道,“尚堡主,不如今晚就讓——”
話還沒說完,尚雲澤便已經將木青山單手抱起來,大步出了書房。
“放我下來!”木青山悲憤。
尚堡主聽若無聞。
溫柳年伸長脖子往外看,然後隨手抓過一旁的水梨啃,不是說要顧著我周全麼,怎麼說走就走。
想到山中的狀況,睡是睡不著了,於是在啃完一個水梨之後,溫柳年便又坐回書桌後,找出先前從王老先生那裏借來的舊書,一本一本仔細看了下去。
臥房裏頭,在尚雲澤舉手保證數次自己不會半夜亂摸,也不會隨便脫衣服之後,木青山終於願意鑽進被窩,隻留下一張巴掌小臉在外頭,緊張看著他。
尚雲澤滿心無奈,伸手揪揪他的鼻頭:“將來還要成親的,一直這樣可怎麼得了。”
“成親後再說。”木青山聲音很小。
“成親後就願意讓我碰了?”尚雲澤將他抱到懷裏。
木青山問:“成親後也可以不碰嗎?”
“不行!”尚雲澤臉一黑。
木青山縮了縮脖子,不行啊。
“怕疼?”尚雲澤在他耳邊問。
木青山麵紅耳赤,閉著眼睛裝死。
尚雲澤又氣又好笑,手指幫他把頭發理順:“就會欺負我。”
木青山想,分明就是你在欺負我!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尚雲澤拍拍他的背,“問你件事。”
“什麼事?”木青山抬頭。
“最近看你買了不少書,又總是往善堂跑,還不讓我跟,到底要做什麼?”尚雲澤問。
“沒什麼啊……”木青山眼神亂飄。
尚雲澤微微皺眉。
“是沒什麼。”木青山聲音很小,過了會才道,“大人讓我寫一本蒼茫城誌,將近百年城中大事都記錄下來,善堂裏老人知道得多,多聊聊能有好多故事。”
“就是為了這個。”尚雲澤好笑,“還當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有什麼好不讓我知道?”
“大人說若是能寫好,上頭會有不少酬勞。”木青山強調。
“寫本城誌能有多少,況且你又不缺銀子。”尚雲澤捏捏他的耳朵,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小財迷?
“成親要花很多銀子。”木青山嘟囔。
雖然聲音很小,不過尚雲澤還是聽得一清二楚,於是更加哭笑不得,“難道我還會缺成親的銀子不成?”
“我也要下聘的!”木青山難得強硬一回。
“你說什麼?”尚雲澤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
“我說我也要下聘。”木青山又縮了縮,後背緊緊貼著牆角,強調道:“成親是兩個人的事。”
尚雲澤將他拉到懷裏,三分想笑三分無力,還有四分沒來由的感動:“小呆子,你那叫嫁妝。”
“我跟大哥說了。”木青山又道。
尚雲澤又被驚了一下:“說了我們的事?”
“嗯。”木青山悶悶道,“就前幾天,大哥剛開始要打我。”
“怎麼突然一個人跑去說,說好這些事我來做。”尚雲澤皺眉,“然後呢?沒真被打吧?”
“沒有,被大嫂攔住了。”木青山道,“先前大哥是很生氣,不過等到後頭吃晚飯時就已經好多了,我出門前大嫂說會幫著勸,過陣子大哥消氣了我們再回去。”
“為何不等我一起?”尚雲澤問。
“我知道大哥的脾氣,一定會發火的。”木青山道,“不過等他發完火就好了,沒什麼大事。”
“就是因為他會發火,所以才——”
“我不想讓大哥說你。”木青山打斷他。
“所以就一個人回去挨罵?”尚雲澤看著他,“若是真挨了罰,就不怕我心疼?”
“又沒真被打。”木青山縮在他懷中,“現在沒事了。”
尚雲澤抱著懷中單薄的小身子,簡直不知道此時該是何種心情。自小到大他一直便是以強者自居,還從沒想到過將來會有一個小書生,不僅偷偷替自己去挨罵,還要努力寫書賺銀子好下聘禮。
真是……尚雲澤眼眶有些發熱,也說不出什麼,於是抱著狠狠親了一口。
“不許亂親!”木青山抗議。
“多久我都等。”尚雲澤聲音低啞,“一輩子我都願意等。”
木青山奮力推開他,咕嚕滾到牆角,然後麵紅耳赤地想,其實也不用等一輩子那麼久。
尚雲澤靠在床頭,雙眼在黑暗中幾乎要發光。
要是被江湖中人知道,騰雲堡主隻是因為有人要向他下聘,便高興到大半夜都睡不著,估摸著會驚飛一片。
感覺有哪裏不大對的樣子啊……
而在蒼茫山中,氣氛顯然就要緊張許多。天色將明未明之際,眾人潛伏在虎頭幫各個角落,都在凝神留意周圍的動靜,彼此間相約好以信號彈聯絡,一旦發現鬥篷人的蹤跡,便立刻聯手將其製服,趕在向冽之前將人帶出山。
“不會已經跑了吧?”暗衛有些擔憂,畢竟是對方的地盤,就算朝廷防守再嚴密,也有存在漏洞的可能性。
“應該還在幫內。”趙越道,“否則山外壓著朝廷數萬大軍,若是幫主再一跑,門下弟子應該大亂才是,斷不會如此安靜。”
倒也是。暗衛點點頭,從兜裏摸出一個蠶豆丟進嘴裏。
陸追微微皺眉。
暗衛立刻道:“二當家放心,保證沒聲音,我們都是下苦功煉過的。”
陸追:……
普天之下,怕是隻有追影宮的人會下苦功練這個。
待到一包蠶豆吃完之時,天色也逐漸亮了起來,山寨開始變得嘈雜,張生瑞也遠遠走了過來,“幫主呢?”
“還未起來。”守在墓穴門口的弟子回答。
張生瑞看上去有些著急,卻又不敢擅闖,隻有在原地幹等,轉來轉去一臉焦慮。
“不是說關係匪淺嗎?”暗衛道,“怎麼連門都進不了。”
“大概是怕被暗殺。”陸追道,“越是大奸大惡之徒,心便越虛,總是會怕有人尋仇。”才會將臥房也弄得像牢籠一般。
“不好了!”一個弟子急匆匆跑過來。
“出了什麼事?”張生瑞問。
“楚軍又攻進來了!”弟子麵色煞白。
張生瑞此時也是心亂如麻——這麼久下來,他也早就心生退意,畢竟當初隻是想要富貴榮華,才會留在山中做事,還當最多便是邪教,也沒什麼大不了。但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和皇上對著幹,那還能有命留著麼 ?
眼底劃過一絲鬆動,隻是還沒等他想清楚,墓穴門卻已經轟然打開。
“幫主。”守衛弟子齊齊行禮。
張生瑞也猛然回神,垂手而立道:“幫主。”
“山外如何?”鬥篷男子問。
“剛收到消息,朝廷發起了新一輪攻勢。”張生瑞道,“我們的人應對有些吃力。”
“再頂三天。”鬥篷男子道,“待到這批蠱毒煉成,便是對方命喪之日。”
“幫主。”前來報信的小嘍羅戰戰兢兢道,“三日怕是有些……”
“連三天也堅持不了?”鬥篷男子大怒。
“幫主饒命啊。”那人膝蓋發軟跪在地上,“朝廷這回跟不要命一樣,人又多,已經到了黃花灣,怕是很快就要打過來了。”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遠處驟然傳來一聲驚天巨響,顯然是轟天雷被引爆。
在場的弟子頓時有些人心惶惶。時機難尋,趙越與陸追對視一眼,而後縱身便殺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