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名為夏寂。化於水中後無色無味無狀,服毒之人不會察覺半分。毒藥入體後,很快便會發作,隻是它發作時隻令人感覺昏昏欲睡。三日之後,才會毒發,死狀慘烈。”
關於夏寂的這一段描述,是許安寧從九黎國後宮的巫醫那裏聽來的。巫醫乃是萬塵法道門人,通曉無數奇毒,因為當時貴為貴妃的許安寧奉旨調查後宮中的幾樁怪事,巫醫才領許安寧到巫藥殿,將各種毒藥一一介紹。
因為夏寂並非無解劇毒,所以其在皇宮巫醫眼中隻是不值得一提的低品毒藥,但流傳到民間,卻成了一味凶煞利器。它殺人於無形,不到死的那一刻都不會覺察。
連翹聽得雙唇發青,她從許安寧手中接過畫像,匆匆收起,“娘子,我們難道真的要……”
阿牛不知道什麼時候摸了根草叼在嘴裏,他側身倚在小屋內牆上,給犯愁的連翹出主意,“你怕啊?那我們把這毒藥扔了,當沒事發生。”
“是是是!扔了!就當不知!”連翹這便要去燒畫像。
“連翹。”許安寧施施然坐下,“都留著,別動。”
連翹雖沒有奪門而去,卻也不同意許安寧的做法,“娘子!這是禍!若此人不來還好,他要是來了,我們不毒死他,我們會被剛才那人記恨;倘若毒死了,那我們就更加不得安生了!”
“哈哈哈!”阿牛捏著草大笑,“你這丫頭想得倒是很清楚嘛。”
連翹憤憤瞪眼,而後又急急等著許安寧做決定。
許安寧仍是慢悠悠,她拿起布錘,自如地捶敲著越來越靈活的身體,聲音如同一陣細風,涼涼在小屋內飄開,“既然左右為難,不如順其自然。若他來了,我便會一會。”
“娘子啊。”連翹心急如焚,又一時語塞。
倒是一向嬉鬧慣了、什麼都不愛插手的阿牛陡然收起玩笑,“此事不同尋常,你不要任性。”
許安寧停下布錘,用手指指向自己,反問道,“我——任性?”
“阿醜心中有所欲求,怎能因為這平路上的一點不平而停下來呢?當是繼續做自己的事,過自己的日子才對。”阿牛說完,又恢複了笑意,濃密的虯髯和他深邃如星辰的眉眼格外不襯。
不過,連翹才顧不上去欣賞他的眉眼,她反思阿牛方才的話,忽而記起許安寧曾暗示她,這人並非一般小販。
那,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救娘子?如是一聯想,連翹更覺得剛才從小屋裏走出去的慧姨也不是一般的人物。
那,他們是什麼人?
許安寧的眼中折出一抹幽冷的光,她凝望阿牛,一字一頓道,“我的路,我自然知道該怎麼走。你又怎麼能確定,這個人,這件事,會耽誤我前行呢。”
小屋裏突然安靜下來,連翹手中亂亂地拿著東西,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事情,終於還是因為許安寧的堅持而執行原樣。許安寧收起了畫像和夏寂毒藥,不再提及。阿牛也像是一無所知。他們一個忙著教劉二媳婦配貧茶茶方,一個取了銀子和單子上集市采買東西。
唯有連翹心裏疑雲重重,她忽然很期待許安寧說要離開。
娘子的路,是一條怎樣的路?
連翹緊跟在許安寧身後,聽著她一味一味地給劉二媳婦講解茶方,不由得心疼起這個女子。
娘子就是太傻了!所以誰都可以欺負她!不行,這樣下去,娘子還是無處傍身……
“娘子。”連翹貼在許安寧耳旁輕輕道,“婢子去買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