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烈烈的,盤旋在長陵皇和公德之間的戰爭,等來了最後一刻。然而最後這一刻卻索然無味,全副武裝的於家軍和胡戎鐵騎發現上陽城外根本沒有抵禦的公德親兵,四門大開。

湧入城內的士兵給空蕩蕩的街巷帶來聲響,飄著白幡的戰車從盤踞一整條街的公德府門前經過,漆紅大門半掩著,看不見一個人影。就在這蕭瑟凋敝中,長陵皇厲聲一笑,洞穿數十年光景。

戰車直入朝華宮內,空蕩蕩的朝華宮,空蕩蕩的鸞鳳殿,空蕩蕩的乾思殿,空蕩蕩的清仁殿,似一座死寂許久的孤城。

故地重遊,別樣情懷,當年她出生時,朝華宮上洪光溢彩,帶來了整個王朝的希望。此時而來,十萬錚錚鐵騎踏得朝華宮搖搖欲墜,故意踏得大地震動,牆裂瓦碎。

最後一頓地,朝華宮搖了搖,油嫩落下幾片。

時間仿佛靜止,那一雙繾綣的鳳眸微微笑著,他單薄得像一張紙,衣袖被風吹得向長陵皇的方向飄擺,手好像也要向她伸去。文玉皇提起衣擺笑著跪在地上,全身心俯在地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後麵跟著的皇後和小公主、被綁縛的公德一稟和公德家未逃的權勢,深深彎腰俯下去,公德一稟大概真的老了,他的頭發花白了一半,零散地落在額前。眼睛裏再也沒有狡詐的光芒,像個孤獨無助的老人。

何等雄姿英發,天地之間唯長陵皇獨尊,這一刻她等待許久,用公德的鮮血祭拜故去亡靈。然而這一刻真的到了,她心中滿腔的仇恨似乎變得空蕩蕩,像朝華宮一樣被鐵蹄踏得搖擺。

她走下高高的戰車,宛如一朵純潔的白蓮,輕飄飄的白腰帶向後婀娜地飛舞,她飄飄地一步一步,走到他麵前。

“公德文玉,你可知罪!!!”這句話是長陵皇吼出來的,她有多少無奈,要對著曾經深愛的人吼出這樣的話。

“臣知罪!”文玉皇俯在地上答,嗓音洪亮。

“來人,把他們押進大牢,朕要親自一一審訊!”長陵皇一扭頭,飄擺的白袖甩出一道光亮的弧線,她走了兩步,斜視跪在地上老得發抖的公德一稟,“公德老賊,你在殺三個繈褓中的嬰孩時,誘殺於正忠和朕的王叔時,在酒裏下毒時,派刺客暗殺朕時,可曾想過有今日!非朕不容,乃天不容你!”

他是長陵皇的姑父,小時候將她抱在腿上,一邊算計著,一邊也真的哄過逗過她。他也想要她的命,一杯毒酒,一次暗殺,為了他膨脹的野心。

朝華宮裏也有野草了,像永安宮一樣空曠無人。沒有宮人修剪,花草瘋長,反而茂盛。荷花池上飄著落葉,落了一池靜靜飄著。

闊別六年的鸞鳳殿,因皇後入住,未積灰塵,擦亮的半人高宮燈仍可見昔日輝煌。寢殿裏有一張百鳥朝鳳屏風,鳳凰羽翼鮮豔,儼然淩駕百鳥之上。

他的皇後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子,他竟讓她住進自己的鸞鳳殿,難道一個人替代另一個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