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的日子在洗月園的期盼中很快來到。順畫廊而行,盡頭有一個偌大門洞,滿園春色乍現。門洞不大,想必是側門,上方用金漆寫著“桃夭園”三字,洞門旁立著一塊石碑,用隸書刻著《桃夭》一詩: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園中粉桃初綻,映入水波之中,分外妖繞。園中碧溪緩動,托著落下的桃瓣。西首有一座小樓,顯出棕灰的古色,脫了宮中各樣殿堂的氣派,卻添了少有的別致質樸,在淡粉的蔟托下更顯古風十足。古樓不遠處成排設著桌椅,上麵放著文房之寶。

但這樣的古風古色並非人人都愛,管沁心皺皺眉,見四下並無生人,喃道:“這裏哪有什麼好景致,宮外也四處可見。”她有些抱怨,斜著眼,見桃樹下還有一汪未幹的水窪,拉了拉衣裙,深怕髒了她的裙。

“不會呀,在這皇宮中,才更顯它的別樣。”青羅邊說邊抬頭望去,樓中垂下竹簾,看不見窗裏的陳設,心裏暗起心思。

管沁心哼了一聲,狠瞪了她一眼,“別自視輕高了,難道你心裏就沒有一點不痛快?或者說是嫉妒。”

青羅一聽此話臉色頓時發白,她在說什麼?什麼嫉妒?難道那晚在絳衣說的話真被她聽去了,她去關門時看見的影子真是她管沁心的嗎?青羅沒有回答她,她自己也不知為什麼不開口,是不想說什麼還是因為心虛?

“我最討厭那些掖著藏著的人了……”管沁心仍然口若懸河,青羅哪兒聽得進去,隻看見她的嘴不停地翻動著。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管沁心的話,也喚醒了青羅。眾人朝洞門口看去,都以為是皇上駕到了,但卻隻見一個太監站在門洞前,高聲嚷著:“各位姑娘,皇上今天不能來了,園中備齊了筆墨,姑娘們就自行在園中書畫桃景吧!”一句過後也不多說,揚長而去。

管沁心頓時麵露失望之情,再沒有絮叨的心情。青羅側身走到古樓下,選了張桌椅,轉頭看了眼那竹簾落下的古樓,似乎竹簾被掀起一角,不由得揚起了淺淺梨渦。

燁澤站在樓窗旁透過簾縫樓下望去,唯見樓下一個女子望著這樓窗嫣然而笑,心中暗驚,莫非她知道他在樓中,她轉回頭拿起手中的筆認真在紙上畫起來。燁澤嘴角輕笑,周關立立既會意湊過一看,笑著道:“皇上她就是酈青羅。”

燁澤記得她,記得那幅畫,記得那天在青天壇時的眼神,更記得她和酈絳衣都是酈竹山的女兒。酈絳衣?他回過神在園中掃了一眼,皺眉問:“她呢?酈絳衣呢?”

周關立似乎早有準備,收起嘴邊的笑,“奴才問過了,洗月園的趙公公說前晚酈小姐掉進了水裏,受了涼不能來了。”

受了涼?燁澤一聽也不知為什麼,散了臉上的不安,哧地一聲笑了起來,似有幾分嘲諷,“這丫頭倒挺會添亂的。”

周關立一怔,心裏無比諒訝,他竟然笑了,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不禁忘了附和呆呆地看著這皇上主子。燁澤隻聞自己的笑聲,一愣,回頭一看,見周關立傻呆呆地出神,才發現自己的失態,忙收起了笑容,“有沒有叫禦醫去看看,傷了她的身子,朕可不好跟酈國相交待。”他頓了頓,不等周關立回答又急著說:“還是叫郎玉金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