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樹葉突擺,仿佛吹動了那樹下的秋千,吹進了絳衣的心裏。絳衣雙腳用力,秋千離地而起,越蕩越高,載著她的身,載著她的心,高過院牆,高過宮牆,那裏的天仿佛也更藍,水也更綠。低頭間,一院的景物在她腳下掠過,在她眼中滑過,仿佛一切都在飄渺,都在浮沉。

越過那晨風院的高牆,突然眼簾間出現了一個身影,絳衣一怔,不由得手握緊了繩索,一身黃衣,是他嗎?還沒看清,秋千已經降了下來,等到再一次升起,那黃影已經走到了園門處。他正抬頭望她,臉上頓時掠過一絲驚慌,絳衣手心驀然浸出一絲汗濕,心裏一陣亂跳。

燁澤的心頓時收緊,一踏進晨風園便見那在半空中來回蕩漾的秋千,來來回回,起起落落,他的心也跟著上上下下。她在幹什麼,她難道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那起秋千如同瘋狂一般,繩索已經繃得直直的,真怕再有一個來回,她便會被狠狠地拋出來。她蕩得那麼高,蕩得那麼快,難道在這秋千上真能看到外麵的世界嗎?

“你快下來。”燁澤向絳衣嚷道,他關心她,也埋怨她。

耳邊的風聲的呼然而過,他的聲音絳衣並未聽得太清,但是他那焦急的表情讓她明白他的心。又一次沉落,又一次升起,她仍沒有停下,不想停,不願放下那種如同插翅而飛的感覺。自從她那一年被關在酈府之後,她便愛上了這樣的飛翔。那一年她臉上落下了那塊紅印,那紅印仿佛改變了她的一生,卻終究不能守護她到老。

“酈絳衣,朕命你停下來。”

也不知是不是秋千下的人提高了聲音,這一次竟聽得清楚。他是要她停下,他定是認為這樣的蕩漾很危險。絳衣咬了咬唇,別過臉,佯裝沒有聽到他的話,他還想像昨晚一樣對她大呼小叫嗎?危險也好,安全也罷,她不需要他的關心,不需要他的牽掛。

正此時,忽然身子一斜,向一側驟然一滑,整個人已經歪到了一邊。絳衣驀然一怔,“嘣”地一聲,夾雜在那陣陣風聲中,輕微而又異樣。身與心便在同一時便覺察到,危險已經罩在了她的頭頂。她慌忙地側頭向那秋千的繩索上看去,那手腕粗的繩索已經斷開,隻有一絲相連相牽。

心中的驚慌已經代替了一切,竟忘了停下秋千,隻有那雙手仍然牢牢地抓緊那秋千的繩索。眨眼間,那僅存的一絲牽連也在“嘣”地一聲輕響後掙斷。本想握住那繩索不放,可是手中的力卻敵不過那飛翔的力量,手掌一陣疼痛,不知為何手竟放開。真的飛了起來,沒有羈絆,沒有阻隔,這才是她想要的。

樹影,人影在她的眼前一閃而過,耳邊也再聽不到任何聲音,她閉上眼,如同享受著這真正的飛越,忘了剛才的驚慌,忘了剛才的怵愕,升起又慢慢地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