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關立站在推門而入,走進屋。坐在床邊的人一動不動,都已經幾天了他依然如此,除了上朝,便是守在她身邊。這二個多月他瘦了許多,憔悴了許多,日日為她擔心又怎麼會好,真希望她能快點醒來。

周關立走到燁澤身邊,輕聲道:“皇上,已經過了子時,你安歇吧,再不久又該上朝了。絳衣姑娘有奴才們侍候著,而且禦醫也在耳房內候著。”

燁澤回過神來,迷離著雙眼,半晌才道:“知道了,朕就在這兒躺一會,你先下去吧,有事會叫你。”

周關立想再勸,卻還是止住了,退出了房。燁澤仍舊癡坐著,她如今又恢複了平靜,嘴邊又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但是日前那一幕,卻讓他驚魂不定,她不停的顫抖,手漸漸地在他掌心冰冷,臉色也在他的眼前褪色。直到禦醫為她紮了針,她才靜了下來,“皇上,姑娘再這樣下去,恐怕……”

燁澤一怔,抓住禦醫的衣襟道:“不管你想要什麼朕都給你,朕要她們母子平安。如果出了什麼事,你等著陪葬。”

如果郎玉金仍在宮中,會有辦法嗎?

自那日後,絳衣的病情開始反複,時好時壞,換了幾個禦醫,話卻都如出一轍,難過今年。燁澤呆呆地看著那皚皚白雪中的一枝梅花,開得芬芳燦爛,美麗如她。沒有寒冬,哪來梅香滿園,但是她難道真要在這寒冬中零落。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燁澤轉過身,見周關立走上前來,麵色微帶著些喜色:“皇上,有人說能救絳衣姑娘。”

燁澤一驚,忙問道:“隻要他能救,什麼都給他。”

見到了那個人,竟是個女道士,一身紫衣,手執拂塵。燁澤向來反感這些江湖術士,但是見到眼前這女道,卻問也不問便相信了她,她的雙眼與絳衣竟有一分相似,有著世外的清淨。

女道士拂著絳衣的臉,輕笑道:“本不是俗世之人,卻偏偏要留在這兒。不生不死,死而後生,這便是卦象所顯。”

燁澤蹙眉,不知她說的什麼,正想問,卻聽她又道:“如果相信我,我便救她,如若不然,那隻能怪她命薄。”

燁澤見她似有十分把握,心裏一喜,忙問:“怎麼才算相信?”

“讓她跟出宮,宮中戾氣太重,她不會活過年末。”她答道。

燁澤微微一愣,讓她出宮,讓她離開他的視線。他不禁退了一步,望著絳衣慘白的麵孔,再看了看那女道士,她一臉淺笑,忽地卻辨出那眼中夾著一絲擔憂,對絳衣的嗎?他走到床過,拉起絳衣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絳衣,你一定會回來,對嗎?”

送絳衣出宮的車駕轟隆出了宮,接著出了京。燁澤送到京城外,若不是政變所政局不穩,若不是南境兵事未定,他一定跟著她。

他選擇了留下,日日擔心,天天掛念。拿著奏折,正看著,忽然一個人跌撞著進了殿,跪地便道:“皇上,出……出事了。”

燁澤驀然一怵,心裏仿佛預感到什麼,手中的筆掉落在紙上,見跪在地上的周關立,瑟瑟發抖,他便已經猜到八九分,千萬不能出事。

“說!”他悶聲道。

周關立將頭緊貼在地上,顫聲道:“絳衣姑娘與那個女道士一起失蹤了。”

失蹤?是幸是悲,隻要她還活著便好,但是她怎能又一次離他而去呢?

“給我找,一定要找到人。”他大嚷道。

找,天涯海角,掘地三尺。半月後,一無所蹤。二月後,毫無所獲。

半年後,燁澤依然孤單一人,獨立在欄杆邊看著天空上的飛鳥,羈鳥戀舊林,難道她真的一起不返了嗎?什麼地方才是她的林,他冷冷一笑,難道會是這高高的皇宮。

“不離開!”這是她對他的承諾,但是她卻沒做到。

鳥也成群,唯獨他卻形單影隻。算著日子,他們的孩子應該已經出生了。但是她還活著嗎?禦醫說他活不過年末,也許她已經……心裏一絞,痛得難忍。他慢慢轉過身,拖著步子,忽見遠處站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