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羅!”他已經好久沒見她了。
青羅走上前向他彎身行了禮,“皇上,還在找絳衣嗎?”她問道。
燁澤點了點頭,抿著唇,有些苦。各地為了找人,多少都做了有些擾民之事,朝堂上已經有人上了奏本奏請停止這樣的尋找,但是他卻舍不得,也放不下。
開始他還能視而不見,但勸諫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急,他竟在朝堂上將奏折狠狠地砸在了那些人的臉上。為了她,他竟如同一個暴君。
“皇上,絳衣一定還活著。”青羅笑道,見他一臉的茫然一眼的欣喜,又道:“我與絳衣生辰相同,曾有人說過我們是兩人同命,我沒事,絳衣一定也沒事。說這話的那人,便是帶絳衣出宮的紫衣道士。有情若在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若不懂得舍,又何來的得。”
燁澤驀然一怔,心裏一緊,接著又一舒。望著青羅離開的背影,竟那樣的坦然。他輕輕勾起一個笑,不惜朝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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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維二十二年,海都出再端象,謂國之大盛。燁澤已經多年沒出過京了,南方戰事已定,近十年不會再有事禍,國泰民安。海都在東海之濱,捕魚為業。
海風輕揚,吹起了燁澤的衣袍,浩瀚大海,讓人心情也舒暢了不少。腰間的環佩“叮叮”作響,他低頭看了眼,抿唇輕笑。
“爺,回吧。”周關立躬身道。燁澤點頭,上了車。沿路返回,碾車而行。沒多久,車便停了下來。車外傳來周關立的聲音:“小孩兒,還不讓開。”
燁澤撩起車簾,向外看去,隻見一個小孩坐在地上,看樣子隻有五、六歲,正用泥土磊著一座城。小孩聽了周關立的話並不回答,仍然做著手中的事。
周關立有些惱,正要開口,卻見燁澤從車中走出,忙伸手扶他下了車。燁澤走到小孩身邊,笑問道:“為何不避讓車子,小心馬車撞到你。”
小孩磊完城堡,站起身來道:“從來都隻聽說,車繞城而行,未聽過城為車讓道的。”
燁澤不禁一愣,哈哈大笑起來,看那孩子的雙眼機靈,聽他的言語也知是知書之人。“後生可畏。”(借《《論語•;子罕》:“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
小孩點頭道:“對,我娘也是如此說的。”說著伸手拭去額上的汗,嗬嗬一笑,衣襟扯動,忽地露出衣領子裏的一個明黃色的東西。燁澤隨意掃了一眼,驀然又回過眼來,直直地盯著那小孩的頸項。
“爺,那是……”周關立見燁澤看著那塊明黃,不禁驚道。
燁澤臉上頓時欣喜浮現,那是塊琥珀石,裏麵的萱草紫色的顏色,淡雅而素淨。
不自覺地便開始念道:“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為王前驅。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願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諼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使我心痗。”
小孩一愣,看著燁澤怔怔地望自己的脖子,口中念著詩句,不禁對燁澤一笑,“這是我娘給的,你怎麼知道它還配有一詩。”
燁澤伸手替他擦去臉上的泥土道:“它還有一段故事,想知道嗎?帶我去見你娘。”
小孩想了一想,撅嘴點著小腦袋,“好,雖然我娘不喜歡陌生人,但我喜歡的人,娘一定也喜歡。天快黑了,她定會留你吃晚飯的。”
日漸偏西,燁澤被他牽著走過了一片林子。
抬頭望去,驀然頓住腳步,落日的餘暉斜灑下來,肆意地瀉在那一片萱草田中,金黃與淡紫融在一起,就如那琥珀石一般。
“娘,來客人了。”小手抽出了他的手掌,奔向田間的小屋。
燁澤站在田邊,看著從屋裏走出來那人,怔怔地笑著。不是過客,而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