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孩子,不會是……
“等……等一下!”
小男孩很顯然沒覺得這個陌生人是在跟自己說話,依舊步幅不穩艱難的拖著狗往家走。
杜顏青朝著小男孩跑去,他什麼都聽不到了,隻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房在劇烈的顫動。
“小朋友!”
杜顏青攔下小男孩,小男孩一臉戒備的將狗藏好,口齒稚嫩的說:“有什麼事?”
杜顏青盡量扯出一個笑容,急切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看眼前這個男人不是要搶他的狗,小男孩的神情稍微放鬆了一點。杜顏青被他臉上的變化逗的忍不住發笑,這會是他的孩子嗎?為什麼他越看,越覺得喜歡?
“我叫佑一。”
“佑一?”一股巨大的失望湮沒了杜顏青:“你怎麼叫佑一?”
小男孩皺著眉,身後的小狗哀怨的叫了一聲,他頗為男子氣概的說:“我確實叫佑一,我去年是叫佑一,今年也是叫佑一,明年……應該也是吧?”
杜顏青發自真心的笑出聲,他有多久沒笑過了?
佑一看著杜顏青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眉頭皺的更深了:“你這是在嘲笑我?”
杜顏青停下來,他突然間難過的想哭。這孩子說話不客氣的語氣……也真是太像他了……
“佑一,”杜顏青繼續問道:“那你姓什麼?”
“我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
他跟著佑一一起往家走,佑一也似乎沒覺得帶回家一個陌生男人有什麼不妥。
“你為什麼要拖條狗回家?”杜顏青好奇的問。
“因為妹妹身體不好,所以爹不讓在家養狗。妹妹想看看小黑,我就拖回家給她看看!”
杜顏青的心髒沒有來由的一抽,繼續問:“你爹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爹對我媽媽很好,”佑一掃了一眼杜顏青,嘟囔道:“又一個打我媽媽主意的……”
“打你媽媽主意?”杜顏青停下了步子。
佑一拖著狗,一轉身,氣勢恢宏的說:“我告訴你們,我不缺爸爸,我有爹了!”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杜顏青有些愣愣的說:“爸爸跟爹不是一個人嗎?”
佑一一臉嚴肅的說:“爸爸是爸爸,爹是爹,這怎麼可能是一個人?看你還挺好看的,原來是傻的……”說完也不理他,拖著狗繼續往家走去。
杜顏青被他說的迷糊,但是還是不死心的跟著佑一一起走。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相似的人了。
這個世界上又有太多名字裏有相同字的人了。
所以,他實在不敢讓自己雀躍的太早。期望越大,失望也就會越大。
佑一的家越來越近,杜顏青突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那是一種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感覺。
他怕,他怕顧思煙對他責備,怕顧思煙責備他當年為什麼將她丟在海地那麼糟糕的地方,怕顧思煙質問他為什麼沒有接到她。
他更怕見到一個不認識的婦人給佑一開門。他怕,這張照片,與這場追尋,都是人無聊的遊戲。
“媽!給我開門!”還沒等杜顏青做好心理建設,佑一已經到了家門口。
老舊的老式木門,紅色的原漆已經快掉沒了。佑一大力的敲著,驚起了陽光下細小的塵埃。兩扇門板相對,中間帶著門閂,跟所有人家的無二差別。
門被吱嘎一聲從裏麵打開,也打開了杜顏青死寂了多時的心髒。
“佑一!你怎麼又把自己弄的這麼髒!”
婦人熟悉的嗓音,語氣裏夾雜的責備與嚴厲就像每次喊他“杜顏青”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心跳開始加速,恍然心髒處還有一種尖銳的疼痛。
婦人叉著腰在門口訓斥了自己兒子好久,她的胸脯劇烈起伏著,眼神略帶險惡的盯著佑一手裏的那隻狗。
等到顧思煙罵高興了,才注意到門外馬路上站著哭的梨花帶雨的美男子。
那人熟悉的身材與麵孔,是她在自己心裏臨摹了好多遍的樣子。
她一直在等他,等著他們相遇,等著他們分開,再等著他們重逢。雖然她從來沒有親口告訴他,但是她確實在等他。
她一直覺得,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不斷的推著他們相遇。一次又一次。
顧思煙笑了,沒有任何的責備與刁難,甚至也沒有久別重逢之後的喜悅。她隻是淡淡的,語氣裏是曆經長久等待後沉澱的溫柔。篤定的語氣,讓杜顏青僵死許久的心,再一次變的柔軟。
她輕輕的開口,像是對他,也是對她自己。
“你來了。”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