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衰草連天無意緒(1 / 1)

錦盒內的東西很快就被交到了明蘭爹娘的手上,不過,那串珊瑚手釧又被輕寒拿了回來,沐辰要她轉告沈語,他已放了五百兩銀票在錦盒內,足夠十年的學堂費用。沈語將手釧籠在腕上,輕輕摩挲著,仿佛這上麵還依稀殘存著沐辰的氣息。輕寒躊躇半晌,還是問出口,她隻是詫異自己到底在哪裏留下了破綻,竟然這樣快就被沈語洞悉了身份,沈語隻笑言是她手腕處的那朵鳶尾花出賣了她。

輕寒是一個棄兒,是沐辰與師父從冰天雪地的河畔撿回廟裏的,沐辰說發現輕寒的時候,她手腕上有一處利器所為的長長疤痕,任師傅想盡一切辦法也無法根除,長大的輕寒時時為這疤痕難過,有一日沐辰奇思妙想,在疤痕上畫了一朵鳶尾花,輕寒愛的什麼似的,沐辰耗費了十年的功夫,終於找到一塊孔雀石,將之打磨成顏料作畫,永不再褪色。

輕寒沒有想到師兄連這些都告訴了她,心下越發黯然。

傅昭儀小產之事,不過七八日的功夫已塵埃落定,這全都歸功於恭定王世子沐辰,朝野上下一片讚譽之聲,太後與皇帝甚感欣慰,特下恩旨,命沐辰入朝議政,封鸞台侍郎,正二品,掌出納帝命,相禮儀。一時間,沐辰成了北晉皇朝最炙手可熱的人物,人皆讚其清峻高華、風儀雅致,恭定王府一派車水馬龍、門庭若市的繁鬧,帝都權貴、朝中大臣爭相結交,以被邀請恭定王府的盛宴為榮。而在這背後,恭定王一派聲望愈隆,隱隱有力壓傅相的勢頭,兩分朝堂的局勢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昭華殿解除禁足令以來,皇帝始終沒有露過麵,馮瑞悄悄打探過,因傅昭儀身子不豫,皇帝每日除了上朝便陪在長秋宮。沈語隻是一句淡淡的知道了,馮瑞便是有滿心的話要說也隻得咽了下去。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

宋姑姑曾言,傅昭儀自幼在宮裏長大,與皇上青梅竹馬,情分與旁人自是不同。便是驕縱跋扈的陳阿嬌,漢武帝也未必對她沒有幾分情意,更何況是那樣婉約柔順的傅昭儀。想來,皇帝待她是有幾分真心的罷。沈語握著手中的《李太白集》,微微一笑。生死已不能做主,她更無意爭寵,如此隻願不著痕跡的活著,無喜無悲,無嗔無怨的活著。

中秋將至。

宮中自有一番忙碌,暫攝六宮之權的傅昭儀也從病榻上起身打點過節事宜,沈語將自己關在昭華殿中,整日讀書習字,帶著槁木死灰般的沉靜,執意與世隔絕。

:“娘娘,阮總管來了。”紫蘇回稟道。

沈語放下手中的經卷,半晌才道:“請他進來。”

:“老奴參見皇後娘娘,娘娘金安。”阮安恭敬的行禮,他白胖的麵上似乎隻有一個表情,那就是微笑,他的笑並不張揚歡快,隻是淡淡的,能夠看出他是在笑,卻永遠叫人猜不透這笑容的背後隱藏著些什麼。

沈語道:“阮公公請起,紫蘇,給阮公公上茶,看座。”

:“老奴不敢,娘娘抬愛了。”阮安猶自站著,隻笑道:“老奴今日前來,是奉皇上之命,帶一個人來見娘娘。”

沈語詫異道:“不知是什麼人?”

:“此人就在殿外,娘娘即刻便可見到。”阮安道,“還有一事,皇上要老奴轉告娘娘,明日酉時在流光殿舉行中秋夜宴,屆時請娘娘出席。”說罷,他命身後的小宮女將一套流光溢彩的宮裝展示給沈語看,笑道:“這是皇上賞娘娘明晚用的,還有這些首飾。”

沈語默不作聲了一會才道:“是,請公公代我謝過皇上恩賞。”

阮安躬身告退,從殿外緩緩走進一個人來,頎長的身形,青白長袍,口中喚道:“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