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秉信心十足地對竇太後說:“當年,漢武大帝傾全國之力,想一舉滅了匈奴,都沒成功。今天機會來了,簡直是千年難遇之戰機,不能錯過啊。”
耿秉吞了吞口水,接著說道:“何況南匈奴單於已經說了,僅靠他們的力量,無法擺平北匈奴。我們出兵讚助,以蠻夷治蠻夷,成本降低,效益則又是大大的。我吃著國家的糧食,甘受此命,率兵出征。”
竇太後點點頭,嗯,有戲。再多找幾個人來問問,看看大家意見如何。然而有些人,竇太後不用問,他們已經拚足馬力,向皇宮奔來了。
這些人,就是漢朝主和派。這些人的傑出代表人,當數第五倫先生。很遺憾,司空第五倫因為年老,已經光榮退休了。
現在,漢朝三公分別是司徒袁安,司空任隗,太尉宋由。還需要說明的是,在對匈奴關係上,不要說漢朝三公,幾乎整個漢朝文官集團都是不折不扣的非主戰派。
這下子問題大了。不久,有人先打第一炮,給竇太後上書,旗幟鮮明地反對出征北匈奴。
這場口水戰第一人,是宮廷秘書(尚書)宋意。反對理由分別如下:自高祖劉邦立國以來,漢朝出征匈奴很多次,可每次總是得不償失。自光武皇帝以來,采取息戰養民政策,到目前已經四十年了,邊郡太平,人生安樂,而一旦出兵,必然破壞數十年得之不易的幸福生活。這是其一。
現在鮮卑部落歸順漢朝,他們跟北匈奴互相廝殺,我們不出一兵一卒,戰利品他們卻分給我們一份。可如果派兵把北匈奴滅了,一向以搶劫為生的鮮卑人肯定不能再搶北匈奴了,缺錢缺糧了隻好向我們要。可我們滿足得了今天,能滿足得了明天嗎?有朝一日,他們閑得發慌,肯定又要到邊境來鬧事,那我們不是搬石頭砸自己腳了嗎?所以,把北匈奴這塊硬骨頭留給鮮卑人來啃,我們坐著看,有百利而無一害,何樂而不為?這是其二。
總之,替南匈奴統一北匈奴,等於拿自己的錢去燒,好處給了別人,害處全要自己來承擔。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算都不劃算,所以南匈奴單於這個建議,千萬不能答應啊。
尚書宋意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可竇太後一看,怎麼都不感興趣。沉默代表我的心,反對無效。
冬天,十月十七日。這一天,距離先帝劉炟駕崩不過半年多。然而就在這一天,竇太後答應竇憲出戰贖罪請求,封他為車騎將軍,任命耿秉為副統帥,征調北軍以及邊境十二郡民兵,準備征伐北匈奴。
竇太後動了,漢朝的文官集團也出動了。漢朝三公、九卿全部現身,集體到皇宮上訪。他們都認為,我們跟北匈奴雖有遠仇,可沒有近怨。人家都答應不來邊境搶劫了,我們怎能這樣無緣無故要去打人家呢。而且為了虛名勞師遠征,不值啊。
眾卿勸阻很賣力,可竇太後就像一塊巨大的磐石,任你幾路來,她隻管一路去,不為所動。眾卿見上訪不行,又集體上奏。奏書像雪片一樣飛進皇宮,卻如落下深淵,無聲無息,什麼回音都沒有。
竇太後還是那招,任你們怎麼鬧,她就是不睬你。
前麵說過,漢朝文官集團幾乎都反對征伐北匈奴。之所以說幾乎,沒有說全部,主要是有個別人也在和稀泥。
西漢王太後派王莽主持大局時,王莽就找了一個很會聽話,也很會和稀泥的官僚。有人可能想起來了,那人就是孔子後裔孔光。竇憲上台伊始,也找了一個類似孔光的人物。他的名字就叫鄧彪。
鄧彪原來做的是太尉,竇憲看他是可造之才,把他升級為太傅,封關內侯,主管宮廷機要。竇憲宮裏宮外跑,累得夠嗆,說得不好聽,鄧彪就是他招聘的高級跑腿工。
鄧彪很敬業,有會就去開,有泥就去和,無論背後多大嗆聲,他都無怨無悔。在鄧彪背後嗆聲的,現任太尉宋由也算一個,可這家夥現在有點後悔了。
他是這樣想的,滿朝上下,嗆了這麼久,卻沒反對出什麼成果來。他作為主管軍事的大領導,將來竇太後會不會來個秋後算賬呢?不如見好就收,就算不能像鄧彪那樣和稀泥,但至少可以明哲保身。
宋由一想,心裏收緊,就真的撤了。這吵架也是需要激情的,眾卿一看太尉不玩了,也自覺無趣紛紛回家,學著高高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