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寫戰爭是《左傳》的所長。全書寫軍事行動 400多次,其中以晉楚城濮之戰(僖二十八年)、秦晉□之戰(僖三十二、三十三年)、晉楚□之戰(宣十二年)、齊晉□之戰(成公二年)、晉楚鄢陵之戰(成公十六年)等五大戰役最為出色。作者能把每一戰役放在大國爭霸的背景下展開,寫戰場交鋒多用略筆,戰爭之起因、戰前的策劃及戰後的影響則詳寫,把戰爭的勝負與參戰國的政局、民心的向背、將帥的品格等因素有機地聯係起來,寫出了某種曆史的必然性。

《左傳》敘述戰爭尤其講究謀篇。短篇如齊魯長勺之戰(莊公十年)先略敘魯師得勝,而後詳敘曹劌論其所以勝,由表及裏,詳略得宜。中篇如秦晉□之戰寫蹇叔哭而送師,有先見之明,穆公哭而迎師,知錯能改,一首一尾遙相呼應。長篇如晉楚城濮之戰,標出“取威定霸”為綱,文隨戰機,時緊時緩,幾開幾合,使情勢波瀾起伏,跌宕多姿,最終以周王冊命晉文定霸作結。這些都是鮮明的例證。作者還常常在激烈緊張的戰爭氣氛中,插入生動有趣的細節,如退避三舍、一麋之獻、下車免胄、執□犒師等,顯得優遊不迫,所以桐城派古文家方苞說:“夫記事之文,成體者莫如《左傳》。”

應對辭令也是《左傳》中富有文學意味的一個部分。當時諸侯國往來頻繁,使臣是否善於辭令,不但關係到個人榮辱,並且關係到國家安危。書中如“陰飴甥答秦伯之問”(僖公十五年)、“展喜犒齊師”(僖公二十六年)、“燭之武退秦師”(僖公三十年)、“王孫滿論鼎之輕重”(宣公三年)、“賓媚人責晉”(成公二年)、“知□對楚王問”(成公三年)、“戎子駒支責晉於朝”(襄公十四年)、“子產論毀垣”(襄公三十一年)等部分,記述辭令,無不曲折縝密,委婉盡致,成為膾炙人口的佳作。

唐代劉知幾《史通》說,《左傳》“其言簡而要,其事詳而博”(《史通·六家》)。清代劉熙載認為:“百世史家,類不出乎此法。”(《藝概·文概》)可見其語言精要已成為曆代楷模。此外,作者運筆靈活多變,如“秦晉嬴之戰”中寫文嬴請釋秦囚,先軫怒,“不顧而唾”;如“宣公十二年”寫楚子拊軍,“三軍之士皆如挾纊”;如“晉楚□之戰”寫晉師爭舟,“舟中之指可掬也”;又如楚兵救晉兵脫扃、拔旆、投衡快跑,而晉兵解嘲說:“吾不如大國之數奔也”。這些描寫,或細膩,或誇張,或詼諧風趣,都使文章增色不少。

《左傳》對後世史學、文學都有重要影響。漢司馬遷發展了《左傳》的傳統,寫出了亦史亦文的巨著《史記》。宋代司馬光的《資治通鑒》不僅內容上與之相接續,體裁、手法亦以之為法。宋人對“《左氏傳》、《太史公書》、韓文、杜詩,皆熟讀暗誦,雖支枕據鞍間,與對卷無異”(陸遊《楊夢錫集句杜詩序》)。

現存《左傳》注本最早的為晉杜預《春秋經傳集解》,北京圖書館藏宋刻本兩部。清有顧炎武的《左傳杜注補正》、惠棟的《左傳補注》、洪亮吉的《春秋左傳詁》,近人有劉文淇的《春秋左氏傳舊注疏證》,今人楊伯峻《春秋左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