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曹寅轉身離開,我偷偷吸了吸鼻子,餘光掃過不遠處一排排的禁軍,我攥著手,邁著嬤嬤教的宮步,盡量走的得很鎮定,背後一雙雙眼睛刺得我灼痛,如芒在背。差不多走遠了,路上空無一人,我伸手擦幹眼淚,抬頭深舒了一口氣,腦子一片空白。
沒走幾步,遠遠地看見納蘭容若,我直覺轉身想走掉,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怕見他,也許曹寅說出了我心裏最不想承認的,無可奈何地不止我一個。
我恨他嗎?這個問題我一直不敢糾結,因為我怕他是無心的,我連個恨的寄托都沒有。
思想流轉之間,納蘭容若已經看見了我,正慢慢地走近。
納蘭容若故作輕鬆地說“現在見你一麵可真是難啊,嗬嗬”
我低頭道開口道“我還有事,改天再說吧”
納蘭容若強撐起的輕鬆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堪一擊,有些尷尬地說“不想聊一下嗎”
我抬起頭認真地說“不想”我垂下眼瞼側過他往前走。突然想起林心如的《擦肩而過》,隻是我們之間沒有愛情,也許,以後連別的也不會有。
納蘭容若仰頭看了看天,久久地站在原地,久到我以為我們真的就這樣了“丹青,”他叫住我“剛剛皇上站在樓上也是這麼看著你,他沒叫住你,我想你們以後是要陌路了。可我想叫住你,試試也好。。。。。。聊聊行嗎”
康熙剛剛也在。。。。。。
其實我心裏還是惱他的,我想質問他到底為什麼會這麼做,這股衝動壓得我喘不過氣,我還是想要一個解釋聊以慰藉,我那麼交心的朋友。
我沒回頭,納蘭容若見我停住了腳,接著道“這幾天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在見你之前。。。我挺害怕的。。。。。。”
“我就想問你,為什麼”猶豫再三,還是沒忍住。雖然我不想讓他發現我很在乎,可我想知道,很想知道為什麼。
納蘭容若走到我跟前“我拿我的姓氏對天發誓,我從沒想過拿你做棋子,那是意外,當時我隻是想他們若是看到地上有女人的衣服,肯定不敢再搜查下去,隻是沒想到你阿瑪會來。。。。。。對不起”納蘭容若扯了扯嘴角自嘲道“這話說得我自己都想給自己一耳光”
也許是眼淚已經流幹了,我再沒有現在更理智的了,我輕笑“是吧,你也這麼覺得。”
納蘭容若低頭道“我想過很多結果,唯獨沒想到。。。。。。”
我打斷他,盯著他的眼睛“那你想過我因此我要嫁給他嗎?”
納蘭容若看著我,頓了下“那是最壞的打算。。。。。。也是我沒敢想的”
我直視他垂下的眼簾,不敢置信地說“納蘭容若,你明知道我不願意入宮的,再沒人比你清楚了。”
納蘭容若沉默良久“對不起。”
“對不起?!”似是天方夜譚,我琢磨著這句話“那你說我要是跟我阿瑪說‘對不起’,他就會不難過嗎,會嗎?”
“丹青,這是我欠你的,對。。。。。。”
我像被燙了似的舉手投降“別說了,別說了”我現在害怕聽到那三個,那三個字的包袱太重,並不是所有的對不起都能換回沒關係。
。。。。。。
回去的時候正是中午,還沒進去就聽到一陣板子聲,能住儲秀宮的大抵都是有身份的人,在這宮裏可從來沒見給誰用過刑。
圍觀的宮女見了我隻是偷偷地瞄了幾眼,自動地讓出了一條道兒。
餘光掃了一眼,我嚇了一跳,忙不迭的走上前,趴在凳子上的果真是末蔚。
“混賬,誰準你們亂用的私刑”說完我才驚覺今天怎麼這麼衝動,語氣不禁放柔“末蔚是我房間丫頭,就算打也是我說自個兒的事兒,大夥兒也太勞師動眾了。”
管事姑姑從太監身邊走過來,“丹青姑娘傷勢還沒好,還是先回屋歇著吧。末蔚雖說是您的貼身丫頭,可說到底還是儲秀宮的人。”
“那敢問姑姑,她做錯了什麼讓您這麼大動肝火”我也不知道今天怎麼就這麼英勇了,到底天天看見的人兒,多少還是會看不過去她這麼被欺負有些惻隱之心的。
“末蔚這丫頭恃寵而驕,姑娘就是平時太縱容她了,昨個兒手腳不利索把姑娘給燙傷了,既然您心善沒罰她,自然由奴婢代勞。”
管事姑姑揮了揮手示意太監繼續,我笑道“天生的不機靈再怎麼教也不行,姑姑給丹青個麵子,小懲大誡得了。”
“姑娘心善,您回房歇著吧,其他事兒奴婢自有分寸。”
我還在據理力爭,這邊太監已經挺了手“姑姑,二十大板打完了,您看。。。。。。”我看向末蔚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褲子,倒抽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