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十七歲的郵票(1 / 1)

月明是一個女孩的名字。

喜歡上月明是我十七歲的事。

那年,本著在學習上找出路,我轉入縣城的一所好學校讀高一。見到月明是在一個下午自習排座位的時候。當老師叫我和月明坐在一塊時,我幾乎有些暈了。因為同學們和老師都說月明是學習的尖子,將來一定有前途的。成績那樣好的月明,老師為什麼把我這等差生安排成同桌呢?事實上幾年後,偶然說起時,母親說是托堂哥幫的忙。堂哥在那所學校教書,是他求的班主任。

就這樣,我和月明坐在了一起。

和月明坐在一起,我沒感到有多少快樂。不久我就聽說了關於月明的事。她學習很好,初中時代表學校參加過市級作文賽,還獲過獎。驚訝之餘,多了份佩服。在那個陌生的班裏,我是沒有朋友的,也不和大家交往。

我很少和月明主動說話,都是她先說,我隻是答應答應。

一天下午收發室的人送來一封我的信,那是遠房親戚寫的。看信的時候,信封丟在桌子上。月明不知什麼時候拿起說這是張好漂亮的郵票。我要拿回信封的時候,月明還在看,並且講了些有關郵票的知識。從她的談話中得知她父親也愛郵票,而信封上的郵票,正是她父親缺的那一枚。最後月明向我要去了郵票,我第一次聽到女生對我說謝謝。

後來,我也懂了些郵票知識。有一回便用吃早餐的錢,花了半天時間在郵局買了幾張郵票。課間時,夾進了月明的書包裏最上麵的一本書。晚自習時,月明神秘兮兮告訴我,她書中有好幾張漂亮的郵票,問我看著是誰送的,她要感謝,其中有兩張是很難找的。說這話時月明總是笑著,笑得很甜。

夏天的一個晚自習,班長統計全班學生的家長姓名、家庭住址時,月明支吾著說不清楚,班長問了好幾遍,我也沒聽清楚說些什麼。那個晚自習,月明咬著筆杆,手又不停地把額前的頭發往後攏,眼一直愣愣地。看起來要哭的樣子,我也不敢說一句話。

後來才知道,月明在上初二的時候,父親因意外去世了,家裏有下崗的母親和上學的哥哥。聽這話時,覺得自己神經在微微地顫抖,我想象不出命運的悲淒引發的她對生活更深的感觸,早逝的人間真愛烙在她心靈的傷痛。月明對郵票的癡迷,道出對父親的深愛,月明拔尖的學習成績分明證實著對生活的不屈和對命運的抗爭。出於對月明的敬佩,後來我在她書中夾過紙條。

我心中第一次湧起一絲淡淡的惆悵,不知為什麼心中常有月明的形象,深藏在我十七歲的心中。

高二時,我們突然換了座位。不知是什麼原因,那以後我們漸漸疏遠,幾乎無話可說了。

由於我學習太差,麵臨掉隊的危險。家人又要把我轉回離家不遠的那所年年教學“剃光頭”的中學,我糊裏糊塗地也準備回去。

看到月明時,想和她說句話,話到嘴邊,就又咽了回去,有種卡住的感覺,最終還是沒說出來。我將一些郵票包了,偷著塞進月明的書中,郵票都是整套的,無需再找。

聽人說,月明高三畢業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讀大學。

至今我都為月明收集著近百張郵票,可我和她是沒有聯係的。

也許人生就是這樣,有些經曆純屬偶然,你不必驚異,也無須太歡喜。月明在轉瞬間消失成昨日的蹤影,互放的光亮,隻是青春金粉的記憶。